接下来的几日,陆家照常过日子,茂茂依旧每天负责照顾林永安,很快就剩下皮外伤了,对于自己的身世,林永安还是闭口不谈。陆兴安想了想,觉得这事儿不能再拖,就去西屋找了林永安,“孩子,大叔是个粗人,不会说什么场面话,咱就有话直说吧,你要是觉得想留在大叔家不是不行,咱家不缺你这口饭,只是别怪大叔自私,你得告诉大叔,你究竟遇到了什么事,若是你会给家里惹什么麻烦,那大叔是不能留你的。”
陆兴安把话说到了这份上,林永安知道,自己如果还是什么都不说,只怕就会被赶走了。虽然只在这里过了短短的时日,可林永安不想再漂泊了,他低头时瞥见了窗外飘过的陆昭茂那纤细而忙碌的身影,他下定了决心,开了口。
“陆大叔说的是,其实我也不叫林永安,我本名高濯,永安是我的ru名,林是母姓,不过您放心,高家只不过是前朝一商贾人家,并不是什么权贵,只是生意做得比较大,结果树大招风,被各方势力看中,身处乱世,我两位爹爹无力阻止家产被吞并,只得委托家中忠心的仆役,希望将我带离那是非之地,好好生活。可惜,所托非人,那人夺了我的银两,将我扔在山中想让我自生自灭。”
“结果天无绝人之路,遇上了陆大叔一家将我救下,也算是老天爷开眼了。不过那人也没什么好下场,我偷偷跟着他,结果那人还未出山,就被山中狼群撕咬致死,连个尸首都没留下。我爹爹他们在前年就已经去世了,我本就体弱,从未现身于人前,世上知我是林濯的人都不在了,所以您大可放心,我不会给您惹麻烦的,只望您能让我继续呆在陆家。”
陆兴安听他说完,叹了口气,“唉,要不人家都说‘宁为乱世犬,不做离乱人’呢!你爹爹他们也算是为了你谋划一生,只是未遇良人,他们可好生安葬了?你还是否能年年祭拜?你要是想住在陆家,那就得跟大叔去上个户籍,就说你是你刘绫阿叔的远亲,之前在路上耽搁了,未来得及上户籍,你阿叔家里已经没人了,没人会怀疑。还是叫永安吧,永远平安才是为人父母对孩子最大的期望!”
听着陆兴安细细为自己打算,林永安的眼圈就有些发酸,听到最后一句,眼泪就再也无法忍住,不住的低落,最后甚至抱头痛哭起来。陆兴安静静的看着他,无言的出了门,看着门外的茂茂,摇了摇头,“让他自己静一静吧,发泄出来就好了。唉,都是乱世中的可怜人!”茂茂点点头,转身去了堂屋,他要煮一碗糖水,等林永安哭完了,可以补充体力。
今天,苗苗和荣荣已经去东屋陪两个爹爹睡了,茂茂听着西屋里声音渐小,就端着晾温的糖水进了屋,“永安哥,喝点水吧,省得不舒服。”林永安见是他,就擦了擦眼泪,端过碗边喝边道了谢,“多谢茂茂。”茂茂摇摇头,“没事,今天我们都跟着爹爹他们睡,省得吵着你,你自己可以清静一点,你好好休息,我就先出去了。”
刚想转身离开,手就被紧紧攥住,“茂茂,陪陪我,好吗?”语气脆弱又卑微,茂茂鼻头一酸,将碗放到桌上,回身抱住他,“好,我陪着永安哥!”两个少年相拥而眠,林永安难得的没有被噩梦惊醒,一夜好眠。
刘绫这几天一直心不在焉的,做饭把糖当成盐,把醋当成酱油,吃了几天“黑暗料理”之后,陆兴安终于忍不住,夜间问他:“你这几天究竟怎么了,怎么魂不守舍的?”刘绫看着他,叹了口气道:“或许是我没见过世面,我总觉得那么多钱放在家里,总是不安全,万一丢了怎么办?万一被别人看见,谋财害命怎么办?”刘绫也觉得自己在这样下去不行,他觉得自己呢马上就要疯了!
陆兴安想了想,也觉得刘绫说的其实不无道理,他想了想道:“要不,咱们买些地或者在镇上置些产业?”“买地的话,人们刚安定下来来,没灾没难的最近恐怕没什么人会卖,再说太招人眼了,不如咱们在镇上或者县里置些产业,找牙行租出去也是笔收入。再给家里置办点家什,买头牛,朝廷给咱们的牛已经老了,正好。”刘绫道。陆兴安点点头,“正好,还要帮永安上户籍,到时候就先去买头牛。”
过了两天,陆兴安就带着林永安去找了里正陆三叔,由陆三叔陪着去了衙门办了户籍,还分了七亩地,不过,从今天开始,高家的高濯就再也不存在了,如今只有刘绫的远亲林永安!经过这段时间,林永安已经开始学会放下过往,迎接新的生活了。上完户籍,陆兴安说要买头牛,想让陆三叔帮忙挑挑,三人就去了牲口市场,挑选了许久,陆三叔和陆兴安才挑中一只小牛犊,花了四贯钱,带回了家里。
写契书的时候陆三叔才知道林永安是认字的,“林小子还识字啊!这可真是难得,阿绫家的亲戚里居然还有读书人家啊!”陆兴安才想起来,永安是富商家的小公子,读书识字是正常的,可普通人家又怎么能供得起读书人呢,正在思索该怎么回话不会引起怀疑,就听林永安道:“里正您过奖了,我识得几个字是因为之前村子里有位秀才公,我们爹爹们给他家帮工,我给他家儿子做过书童,这才认识几个字,哪里是什么读书人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