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便伸手将这蒲公英摘下,使劲一吹,上面的絮子便一哄而散,随着风在空中飘动,寻找着自己的安身处。
她的目光随着这些种子移动。
婉娘和杨璐珑在村口停住了脚步,这里便是巍崃山,山脚的村子便是巍崃村。
“在想什么?”
“说是离家出走,其实也跟饭后散步大差不差。我家后边有条小河,很长很长,看不见尽头,每次离家出走,我都会沿着河一直走。走着走着,就忘了自己为什么会难过了;只是我老是不敢走太远,每次只敢走b上一次更远一点的地方,虽然很好奇尽头会是什么样,却一次也没有走到过。我会幻想河的尽头是一片很漂亮的地方,可能这就是我一直不敢走到尽头的原因,因为我害怕尽头的景se不像我想的那般美好。”
“是你……是你让我明白了,那些链子都不是别人栓给我的,是我自己栓给自己的。锁都是我自己给自己上的……”
“哦?”杨璐珑还从没想到过婉娘会做出这种事,她还以为婉娘是那种从小到大‘别人家的孩子’,一直都是那么的优秀,应该不会g出这么叛逆的事才对。
“我还从来没跟别人说过,其实我也离家出走过。”婉娘抚上杨璐珑的手心,与她十指相扣。
来时还是白日,爬到山顶却迎来了落日。深红的夕yan照在两人身上,这即将熄灭的光已无法再给她们带来温暖,加上冷冷的风,婉娘不由得紧了紧自己的领口。
轻柔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温暖且柔软的躯t贴到自己的身侧。
高山伫立于地平之上,山脚的村子升起袅袅炊烟。
紧紧抓着不肯飘散。
杨璐珑望着湖边那随风摇动的绿草,回忆逐渐浮现,“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小时候离家出走吗?”
“嗯?”婉娘抬头看向杨璐珑,见她还是一副带着笑的表情望着湖面,于是自己又继续靠回她的肩上。
“因为你让我知道,这世上还有像你一样的人。是你让我发现了,钥匙一直都在我自己的手上。”
上山的路不算陡峭,只是弯弯绕绕的,走着难免有些累人。虽然临走时,婉娘和罗喆闹得很不愉快,但他说的这位,婉娘还是很想与她见上一面。
“只是幻想,也就够了……”
婉娘将脑袋靠在杨璐珑的肩上。
她们绕了点路过来的,到家的日子或许得推迟了……
“那时我刚被分为坤泽,我真的没法接受这件事;过了很久我才接受自己是坤泽这件事,毕竟从小在别人眼里那么优秀的人,所有人都期待着你能化为乾元,只有乾元才能奉献自己的才华,坤泽只能在家学着相夫教子。一切都只是老天爷开的一个玩笑,小时候是多么优秀,但那又有什么用,长大了就会出现许多的条条框框将你限制住,让你无法继续优秀。当时不懂事,以为一切都是坤泽的错,只要自己不是坤泽就能解决所有的问题。所以当听到有人有办法改变这件事的时候,我偷偷跑出去了……去找这些能改变坤泽的人。但是天下哪里有这种掉馅饼的‘好事’呢?他们果然是骗子,专门用这种办法骗年轻的坤泽,然后将他们卖到别处去;我的运气很好,在运往别处的船上获救了。至此之后,我再也没做过这种白日梦……”她动了动身子,愈发贴近杨璐珑,“化为坤泽就是第一条拴在我身上的链子,然后是父亲的离世,再是母亲的离开,一条又一条,让我喘不上气。在村子里的日子过得确实安稳,遇到的大家都是很好的人;只是这安稳的日子让我渐渐忘了自己一开始想做的到底是什么。曾几何时,我是想成为像父亲那般优秀的御医,医治救助越来越多的人。那些链子从来没松开过,只是没那么显眼了,但它们依旧存在……直到你的出现……”
杨璐珑还在心疼婉娘的遭遇,突然听到自己,让她有点疑惑,“嗯?我?”
二人同时抬头,望向那高耸的山顶,也有一缕青烟从山顶冒出;那里便是之前罗喆提到的前辈家。
“可是……不走到尽头,那美景不就永远都只是幻想了吗?”
“我不明白,我什么都没g……”这些事自己都是现在才知道的,又何来帮婉娘一说。
轻柔的温落在她的脸上,“你不会再孤单,不会了……”
“我知道……”杨璐珑望着她,“我知道只有自己才可以帮自己,但这样实在是……太孤单了……”她一直都坚信只有自己才是可信,回想起来,她靠着自己,考上了不错的学校,工作很累但工资很客观,起码不是被压榨的廉价劳动力。她确实从来没像大多数人那般,为生计而吃很大的苦,工作几年,她就攒下了一笔不小的数目。但可惜的是,看着卡里不断增长的数字,她却不知道该怎么用,她不是个对所谓高质量生活追求很强的人;她对生活不在乎jg不jg致,对ai情没有任何向往,对美食没有任何要求,对家庭没有任何留恋;这么多年来她甚至不清楚自己到底为什么活着,只是活着。她确实从来没给自己栓任何的枷锁,所以她感受不到痛苦,却也感受不到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