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动作轻柔地帮床上那人掖好被子,放下了床帘,一如往常那般怕惊扰了床上人的休息,轻手轻脚地将门关好。
趁着门关紧实的最后一眼,她依旧看向了床的方向,就像里面躺着的人只是睡着了,睡得很安稳,没有病痛再能够打扰他了。
陈桃站在屋檐底下,用手去接顺着飘进来的雨,雨豆大一滴砸在手心竟有些痛。
雨下了一夜,她在屋檐下蹲了一整夜,丝毫未动。
直到天边的光透过有些发薄的云照到她干涩的眼睛里,她感到有些刺痛,这才晓得天亮了。
天亮了,她得给爹爹弄些吃的,不然爹爹得饿了。
陈桃猛地起身,四肢都僵了,她靠着门缓了好一会才感受到全身的麻痛。
屋内静悄悄的,她再没听到爹爹被痛醒时克制又压抑的声音。
她脸色有些发白,但依然走向了灶台,爹爹昨天好像说过要喝粥来着。
忙活许久,一碗软糯的粥就被端进了房间。
这碗粥被放在了昨天放药的位置,她掀起床帘将床上的人扶了起来。
"爹爹,起来喝粥了。"
被她扶坐起来的人再没了回应,这时她才清晰而痛苦地明白,她的爹爹真的走了。
她终于忍不住痛哭出声。
外头雨停了,光透了进来,可是她的心里却没了光。
……
街上人来人往,路旁有个二八年华的女子一身孝服跪坐在那,低着头沉默不语。
她的身后是一具尸体,用席子裹着,她的面前是一块白布,上头用血写着字。
白布上的第一句话写着四个大字:卖身葬父。血已经干涸了。
围着的人或指点,或叹息,总之没有一个上前的,不约而同的围了个圈,给女子留了块空地。
如今贪官当道,秭阳又天高皇帝远,上头的政策再好,到了这里,都只是一张再废不过的废纸。
因此下头的百姓过得紧实,大多只能自家糊口,实在没得那个闲钱去买一个人。
大宁一国二十城,一城统领十个乡,一城城主便是这里最有钱有势的人。
在秭阳,若是能买得起一个大活人的,那便只有全府了。
而且乐意买一个姑娘的,也只有全府那个贪恋女色的全家公子,全士。
一个上午过去,围着的人散了七七八八,依旧没人来买她。
身后尸体的臭味浮了起来,在这一块逡巡不去。
一句话都没说过的女子抬起头去拉走过的路人:“各位行行好,帮帮我吧,求求你了。”
路人觉得晦气,大力甩开女子拉住他的手:“滚滚滚,别碰我!”
女子的脸露了出来,正是这个年纪的好样貌,眉如飞柳,眼含秋水,通身都是不谙世事的天真。
这个葬身卖父的人就是陈桃。
一个不成,她便去拉下一个,每一个人都唯恐避之不及。
谁会愿意对一个素不相识的人雪中送炭呢?
每一个过路人都曾被她拉住过,没有一个不曾挥开过她的手。
其实也没什么,她真正要拉住的那个人还没来。
她的声音已经开始嘶哑了,太阳高照,晒得她有些发晕,她可以继续等,但是她的身体有些撑不住了。
"姑娘,你可还好?"一道很是不同的声音响起,同时有人扶起了她。
她等的人终于来了。
"无事。"她说,"公子行行好,能不能......"
她抿了抿发白的唇,顿了一下又继续说:"能不能帮帮我?"
"小女子愿为公子当牛做马,公子能否为我安葬了父亲?"
她的眼里泛出些许泪花,本就眼含秋波,此时更显楚楚可怜。
哪个男子能不为之动容?更何况是本就怀着色心故意接近的人。
只见锦衣公子面显温柔:"本少......我会帮你安葬你的父亲,这样吧,我身边还缺个体己人,你可愿来侍奉我?"
陈桃苦等一上午,此时自然愿意。
她点头,借着掐出来的眼泪忙做出喜极而泣的样子:"谢谢公子!小女子一定会好好侍奉公子的。"
——
阵眼里的画面戛然而止。
洛景险些没避开紧随其后的攻击,顺势一个转身将木长松接住,等到站定以后,洛景才对陈桃道:“夫人想我报仇,又为何阻拦我知道事情的原委呢?是过去太不堪回首了?”
最后一个字还未落音,桃树便给他来了个“飞花为刃”,还好他早有防备,将木长松拉到身前,拿他当了人形盾牌。
木长松气的差点问候洛景的祖宗,还好数万瓣的花刃砸到他身上的时候又变回了花瓣,小命一点事都没有,倒是沾染了一身的花香。
他一转身淹到头顶的花瓣散落下来:“洛老板还真是死道友不死贫道啊。”洛老板三个字被他喊得得好似被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