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影踏剑的剑尖。
卫庭舟脸色一变,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竟然会被沈知秋抓到突破的机会,然而如今剑势已出,一切避无可避,只能咬紧牙关硬拼下去。
两柄长剑终于在空中交汇。
不过一息之间,剑气碰撞交错,此起彼伏,碎石烟尘夹着浩然水雾,在激烈的对抗中猛然炸开,一时竟遮蔽住了两人身影。
众人凝神静气,屏息以待,生怕错过任何一刻。
滚滚尘土之中,一柄剑横向飞掷而出,直直地落到别处,沉默地奠定了败局。
“……九天朱鹤印。”韩璧沉声说道,心底那颗大石终于尘埃落定。
是逢秋剑。
卫庭舟输了。
烟尘渐渐散去。
沈知秋与卫庭舟相峙而立,前者抬手执剑,剑尖则深深地没入了后者的胸膛。
卫庭舟败得彻底,却仍是面无表情地伫立着,任由喉间涌上一股难熬的腥甜,呛得他唇间溢血。
他忽然笑了:“原来……如此……”
沈知秋神色一顿,并未赶尽杀绝,而是回身收剑,任由卫庭舟伸手捂住他心口处的破洞,满手装不住的鲜红,沿着指缝漏出。
烟风百里,看似包罗万有,不见遗漏,将敌人困于网中,最后也是最为强大的一剑就是收网时的一击,要使分散于四面八方的剑气彻底聚拢于一点,至此无坚不摧。
彼时剑幕已收,卫庭舟自以为胜券在握,却没想到沈知秋苦苦守候多时,就是在等他出剑收网的一刻。
世间万物均有疏失,聚拢了剑气,便等同于失去了漫天的剑幕,囚笼不复存在,因此这无坚不摧的最后一剑,恰好就是最易破解的一剑。
沈知秋的烟雨平生,是化繁就简,直取命门。
因此,他最终仅仅出了一剑。
一剑定输赢。
赵铭川看着这一幕,不仅没有因为烟风百里被人破解而失落,反而是感触颇深:“知秋这一剑,足可出师。”
萧少陵向着他轻声叹道:“先前你不在了,师弟他还是苦心琢磨你的烟风百里,多年日夜演练,只为有朝一日能证他的剑道,如今一看,总算是没有白费心机。”
赵铭川却摇头笑道:“不是我的剑道输了,而是卫庭舟输了。”
萧少陵:“确实如此。”
若是卫庭舟的最后一剑真正能做到坚不可摧,沈知秋又怎么能仅凭一剑就将他彻底打至败局?
然而身在局中,卫庭舟却连一句认输的话都说不出口。
“我怎么会……”
我怎么会输?他语气先是难以置信,后来却是渐渐笑了起来,好像眼前不过是个极度荒诞的场面,合该引人发笑。
沈知秋安静地望着他。
卫庭舟当下一愣。
沈知秋低声道:“因为这一剑,我已经想了十年。”
过往十年时光,在此时如白驹过隙般飞掠。
他第一次离乡别井,眼前是陌生而辽阔的江湖,他选择了流浪,于是饮过溪流,枕过荒野,在人迹罕至的地方仰望九霄星河,没有人告诉他前路会在何方;
后来他拜入墨奕,寒来暑往,默默地度过每一个孤单的未央长夜,耳边只有不间断的剑鸣,这是日复一日简单而枯燥的生活,既似有理由的锤炼,又似没来由的磋磨;
他在其中辗转反复,忍不住怀疑自己的天赋,质问自己所走的道路是否正确,再无数次地将这些杂念尽数抛诸脑后,在天亮以前寻得坚持下去的理由;
最终他渐渐有所领悟,一步一个脚印地闯过千难百劫,并在接连不断的生死关头中见识世态炎凉,凝练出百折不摧的剑境。
十年磨一剑。
点点滴滴,尽数落在心头,他怎么会输?
“赵铭川的这套剑法,你学了十年,想了十年……”卫庭舟抿了抿脱色的唇间,声音冰寒入骨,“你难道要告诉我……你十年前就知道会有今日?”
沈知秋:“我从没这样想过。”
卫庭舟:“既然是意料之外,那你为什么……”
沈知秋叹道:“或许,算是机缘巧合吧。”
“又是巧合……一次如是,次次如是,你说,这是巧合还是命中注定?”卫庭舟嘲弄一笑,“沈知秋,你不要以为……自己是真的赢得了我,说来说去,不过是上天在故意作弄我,偏偏……偏偏要我一次次地输在你手上。”
沈知秋是他唯一有过的朋友。
更是他的宿敌。
沈知秋在墨奕习剑十年,身旁良师益友数不胜数,然而今日一战,如果不是沈知秋恰巧想出了破解之法,光靠天赋和实力,他凭什么能险胜自己?还有这一路走来,自己机关算尽,以为胜券在握,却始终敌不过这人无意为之的搅局,他总是顶着一张无辜的脸,没有目的地横冲直撞,却偏偏每次都能撞上大运,稳稳地站到胜利的一边。
本来以为这一次是公平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