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要为燕阳假造一个皇子的身份,从而保住他的性命。
那么,在什么情况之下,燕阳才有可能被凭空造出这个身份,同时不被鹤洲怀疑呢?
韩璧眉尖一跳,忽然对着沈知秋说道:“你……”
沈知秋疑惑地望他一眼。
“罢了,就这样吧。”韩璧原本可以找一百个理由哄他暂时离开,却又顿时转了念头:与沈知秋这样执拗的人相处,与其为了怕他难受而寻个由头将人支走,令两人顿生隔阂,倒不如把人留在身边,喜乐忧患一同面对。
燕怀深端坐在对面,如同经过了漫长的深思熟虑,轻声对着沈知秋说道:“你既然是沈剑行的儿子,自然也算是鹤洲人,理应尽一份力,保全贺氏血脉。我燕怀深此生从未求过别人,今日便勉强求你一回:替我把燕阳送回鹤洲。”
他话刚落音,沈知秋就清晰地看见韩璧的脸色沉了下来。
“不可能。”韩璧替他答道。
燕怀深:“此事轮不到你决定——”
韩璧眼中已是寒霜遍布,像他这样长得过分好看的人,一旦面无表情,就显得格外肃杀,“燕怀深,我可以忍受你胡乱编造故事,却不能任由你死到临头,还痴心妄想,要沈知秋看在他父亲的面子上,送你的儿子去鹤洲。”
燕怀深一时语塞。
“你不会忘了吧?沈剑行,早就死了。”韩璧说道,“死在陆折柳的手上。”
唯有沈剑行已死,真假皇子之事才能从此死无对证,仅剩燕怀深的一面之词可供判断,届时陆折柳是假的,方鹤姿是假的,那么由沈知秋亲自送回鹤洲的燕阳自然就成了真的。
韩璧早就觉得奇怪,如果沈剑行还活着,为何迄今没有与沈知秋见上一面?不过是爱妻病逝,他又何必独自一人黯然离去?
除非他当初离开燕城,不是为了云游,而是为了赴约。
沈知秋浑身僵直,难以置信地问道:“你说什么?”
另一边的燕怀深神色冰冷,只见他挣扎片刻,最终还是重重地合上了眼皮,遮住了浑浊的目光。
“十年以前,陆折柳想要获得鹤洲的信物,沈剑行自然不可能轻易将剑交出,当然,你本来吩咐陆折柳的任务中必然包含他的性命——沈剑行死后,信物无迹可寻,陆折柳利用方鹤姿的身份潜入燕城之中,在找到信物以后,杀尽有关人等,就此遁去。”韩璧话锋一转,“燕怀深,话已至此,我们都别演了,燕阳就是你的亲生儿子,真正的小皇子不是失踪、就是夭折,对不对?”
像燕怀深这种几近冷血无情的人,除了亲生儿子,韩璧实在想不到还有谁能让他即便死到临头,也要记挂对方的安危。
话刚说罢,韩璧的手就轻轻地碰上了沈知秋的掌心,一时只感觉冰得骇人,当即知晓他心里难受,两人下意识就把手握得更紧,似是一种无声的安慰,那些悲伤和不忿,都渐渐淡了下来。
这便是他先前想要支开沈知秋的因由了。
沈剑行自知此行凶多吉少,只可惜他与燕怀深之间仇恨难解,除了如约而至,别无他选;最终唯有提前交待沈知秋将逢秋剑拿去陪葬,又去信好友贺离,请他无论如何前来燕城一趟。
从此以后,他在沈知秋的心中便永远是个远游的父亲,始终漂泊,始终安然无恙。
此时此刻的燕怀深已经不想再去问为什么,他只觉得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尤其可怕,言谈之间,似乎就能洞察他前半生的任何细节,令他油然而生一种沮丧的情绪:他越是辩解,错漏越是百出。
最可怕的是,他甚至不知道自己错在何处。
韩璧给了他答案。
“我此生没有见过几个真正的聪明人,自作聪明的却至少见了两个,一个是陆折柳,一个是你。”
燕怀深的双鬓斑白,衬得他额上忽然冒出的青筋显得尤为狰狞,他曾戎马半生,其后又受封大将军一职,向来备受尊重,从未遇过如此羞辱,偏偏今日一番谈话下来,韩璧时刻占着上风,句句要他难以辩驳。
当他提起沈剑行这个名字时,韩璧没有任何反应,当时他便觉得对方其实根本不清楚事情真相,完全是在诈他,于是将计就计,假意供出燕阳的真实身份。
谁知道转瞬之间,韩璧就将一切都说了个清清楚楚,直接叫他的如意算盘落空,也让燕怀深完全搞不明白他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这些陈年旧事,你既然全都知晓,还来问我?”燕怀深只觉得自己被愚弄了。
韩璧答道:“本来是不知道的,你说着说着,我便全都知道了。”
这真的是句实话。
闻言,燕怀深怒意更重:“你若是只为了愚弄我,恕不奉陪!”
韩璧知道他不会相信,当然亦懒得解释,笑道:“我说过了,我是来给你一条生路的。”
燕怀深自嘲般笑道:“我罪犯谋逆,哪里还有路走?”
“你不能走的路,燕阳能走。”
燕怀深微微抬了眼皮,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