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黄?”
“嗯。”穆肇道:“我们在捅破那个道士的身体之后,似是触动了什么机关,那个道士张嘴,吐出一股黄烟,那烟的味道就是雄黄。”
穆骁:??
什么雄黄,什么黄烟,他怎么不知道!他怎么没看到!他现在严重怀疑,他和狗逼穆肇讲得根本不是同一个刺客!
穆肇话音刚落,卫昭就听到柜子里传出了极轻微的一点响动。
莫非小家伙突然失常,真和那烟有关系?可雄黄本就是一种药材,对人来说,无论内服还是外用都没有伤害,淳于傀为何要把雄黄制成香料藏在那道士口中,小家伙又怎会对雄黄反应那般大。
卫昭唤来一名亲兵,吩咐:“速去太医院请个太医,去大理寺和仵作一起勘验尸体。”
“是。”
亲兵领命退下。
卫昭向穆肇致谢:“多谢世子提供这些重要线索。”
穆肇道:“小事一桩而已,卫侯……”
穆肇用一种好麻烦但也好无奈的眼神瞅了眼柜子门:“卫侯还是先去看看太子殿下吧。”
毕竟是他家的小拖油瓶,他得顾着点。
“陛下。”
卫昭轻步走到柜子前,朝昌平帝恭施一礼,道:“可否容臣单独劝劝殿下?”
柜子里再次传出一点微末响动。
昌平帝一怔,不掩酸意的道:“好吧,太子,朕就交给爱卿了。朕……到外殿等着去。”
四周终于彻底安静下来,少年抱膝缩在黑暗一角,眼睛布满密密血丝,魔怔似的,木然而空洞的盯着左臂和左手背上浮起的血线和青色蛇纹。
“殿下既然这么不乖,这么不听话,不如咱们玩点刺激的吧。”
Yin恻恻的声音回荡在令人窒息的黑暗空间里,鳞片摩擦着地面,发出刷刷的声响,有什么东西,迅速爬了过来。
“它叫丹青,是本道豢养的另一爱宠,自小喝雄黄酒长大,最爱吸食人血了,尤其是少年人的血。凡是被他咬过的人,身上都会留下它的标记,一辈子都无法洗掉的标记。”
“嘿嘿,为了那一点可怜的尊严,殿下难道要把自己变成一个可怜的小怪物么。”
怪物……怪物……
身体被猛地被锁链从水底拖起,丢在结了霜的青石地面上,寒冬腊月的天,少年身上却只穿着件单薄的绸袍,那丝绸材质特殊,一沾水即成半透明状,紧贴在少年身上,将少年一身雪白肌肤和纤瘦骨骼展露无余。
黑影无声靠近,先不着痕迹的往少年肩头扫了眼,方喉结一滚,开口笑道:“陛下命臣从司衣局取件新袍换掉殿下身上的脏袍,臣特意让他们选了江南新贡的天丝绸,最是软滑熨帖,阖宫上下总共八匹,还合殿下的心意罢?就是尺寸有些宽了,是臣疏漏……”
“我的好殿下,接下来,咱们的游戏可要开始了。”
浓腻的雄黄味渐渐充斥在狭小的空间里,鳞片刮磨地面的声音越来越近,伴着咝咝咝咝的吐信之声,黑暗中,一切声响都被无限放大,一下下刺激着耳朵,少年木然睁大眼睛,禁不住轻轻战栗了起来。
章节目录 青蟒
不要, 不要。
黑暗中, 少年十指紧紧攥着膝上雪袍, 急促喘气,豆大的汗珠, 不断沿鬓角鼻尖滚落,一缕缕淌进领口里。
倏地,少年瞳孔一缩,低头朝左手背望去,那里, 青色蛇纹正以rou眼可见的速度朝左手臂上蔓延而去。
“嘿嘿, 为了那一点可怜的尊严,殿下难道要把自己变成一个可怜的小怪物么。”
“随着血线越来越长, 蛇纹会像藤蔓一样爬遍殿下的全身。到时, 殿下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怪物了。”
“世人是容不下怪物的, 这一生, 殿下都注定要活在Yin暗的角落里, 不见天光。”
Yin恻恻的声音像诅咒一样萦绕在耳畔, 少年再度往角落里缩了缩,眼里忽滚出大颗大颗的泪珠。
怪物……
他是怪物……
世人, 是容不下怪物的……
便宜师父, 会不会也觉得他是一个小怪物。他要怎么办,才能彻底剜掉这丑陋肮脏的印记。
剜掉它,剜掉它,只要剜掉它, 他们就不会知道你经历过什么,他们就不会知道你是一个怪物。
另一道狂热而极具蛊惑力的声音同时在脑中响起,将所有其他异类声音都淹没在漩涡深处。
少年仿佛终于在暗夜中窥见天光与希望,右手在柜底胡乱摸索起来,顷刻指间一凉,倒真摸到一片碎瓷片。
瓷片断口锋利,手指轻轻一划,便破皮流血。少年魔怔间,早不知疼痛,反而有种异样的快感在四肢百骸间激荡。
“知道朕为何为你取名宛夜么?”
森冷的大殿,一身明黄的帝王负手立在幢幢灯影中,居高临下的望着满身伤痕、倒在血泊里的小小少年,眼角眉梢尽是冷酷与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