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到江赞是在一个很热很热的夏天,蝉鸣嘶叫扰人安眠,云霁坐在床上烦躁得揉眼睛,嘴里喊着:“妈咪,妈咪,妈咪!”
妈咪没有像往常一样,一脸关心的进来问她:怎么了宝贝?
云霁更烦了,翘起的头发跟炸了似的,她光着脚丫子下床,看都不看鞋子,推开房门,下了楼梯。
屋子里头静静的,云霁喊:“妈咪!”想了想,她又喊:“外公,外公!”
“小小姐起床了啊,”江柳柳从厨房探出身子来,手里还拿着抹布,关切道:“小姐跟先生去公司了,大概下午六点才会回来,刚刚小姐打电话回来问您起床了没,我说还没,她说让你继续睡。小小姐饿了吗?刷牙了吗?今天我弄了白糖糕跟凉粉,你想尝尝吗?”
云霁听着江阿姨这一大堆话,脑子有点懵,她想到妈咪昨晚似乎有跟她提到今天要去公司,但她还是很不高兴,噘着老高的嘴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江阿姨看了看她,转身回厨房把早餐跟点心都端出来,走到她跟前,蹲下来安慰着:“别不高兴了,等下吃完早餐,给你妈妈打个电话,你这么乖,你妈妈会很高兴的。”
云霁轻轻哼了一声,没动。
江阿姨很喜欢这个可爱又娇气的小女孩儿,拍了拍她的小肩膀道:“我大儿子今天回来了,小小姐之前不是一直想跟他玩吗?”
云霁Jing神一振,一双大眼睛跟水里映的天一样蓝湛湛的,“他在哪儿?”
江阿姨笑了笑,“他现在在花园那座琴房里练琴,等下你吃完早餐可以去找他。”
云霁不过是个十岁的姑娘,说到底还是个小孩子,很是贪玩,但自从回国以后,老宅里就没有什么小伙伴跟她一块玩耍,又无趣又寂寞。早就听妈咪说江阿姨有两个孩子,年纪与她相仿,却一个生病住院了,一个去参加夏令营,她心里可惜,祈祷着生病住院的小伙伴能快快好起来——毕竟参加夏令营的要等到开学才能回来呢,再怎么祈祷也没用。
云霁欢呼一声,跳下沙发,哒哒哒往楼上跑,嘴里喊着:“我很快就刷完牙了!”
刷了牙,换掉睡衣后她又哒哒哒跑下来,江阿姨帮她拉开椅子。
她笑着说:“谢谢江阿姨。”拿起包子往嘴里塞。
江阿姨被她狼吞虎咽的样子吓到了,推过一杯豆浆给她,“别急别急。”
云霁咽下包子,又喝了一大口豆浆,冲江阿姨笑:“我没急。”
根本就是在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江阿姨摇了摇头,有点犹豫,“小小姐,我跟你说一件事。”
“什么事啊?”
她叹了口气,“阿赞他,看不见……”
云霁瞪大了眼睛,“什么叫看不见啊?”
江阿姨笑了笑,有点牵强,“阿赞他,天生就看不见。”她看着外面的天空,神情哀伤。
云霁似乎被她突然低落的情绪感染了,也有些难过,又不知所措,笨拙安慰道:“江阿姨,你,你别难过了。我,我不会欺负阿赞的。”
说完,她又坚定道:“我也不会让别人欺负阿赞,会保护好阿赞的!”
江阿姨愣了愣,摸着她的头,“那谢谢小小姐了。阿赞看不见,不太活泼,但他性格是好的,他很愿意听别人说话,希望你能跟他相处得来。”
云霁点头,“会的。”
外面太阳很毒,江阿姨还要打扫房间,云霁戴了顶帽子,独自一人穿过长长花藤架往琴房走,钢琴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她有点小紧张,阿赞是个特别的小伙伴。
花园里一方的玫瑰花长势极好,粉粉红红的十分灿烂绚丽,她犹豫了下,跑去那儿伸手去折一枝。
“哎呀。”
枝上的刺在细嫩的手指上扎了个口子,她吸气,更用力把花折下来,一边拿着花一边吮着手上的血丝,心情仍是很愉快,甚至还一蹦一跳起来。
拾级而上,推开门。
里面开着空调,空气清凉,令刚在热气蒸腾中走过的她不由舒服得抖擞一下。
琴房有一面很大的落地窗,窗帘挡住了大部分的光,只留下一小道缝隙,然而就是这一小道缝隙,让一束光直直落在白色的钢琴上,男孩在光的下方,黑发显得很柔顺,小脸恬静又温和。
云霁眼睛一眨不眨,她觉得他好像个天使,像是之前与爷爷nainai一块去的教堂天花板与墙上的天使,又白又安静,挥着翅膀在光里飞。
她不由自主走近,想要伸手去摸一摸他。
“妈妈?”
他终于发觉有人了,琴声戛然而止。
云霁回过神来,“我不是你妈妈。”
是一个陌生的声音,他愣了愣,“那你,是谁?”
云霁觉得他的声音也好听,很细很温柔,不像她见过的有些男孩子一样,又难听又吵得耳朵疼。
“我叫云霁,也叫Olivi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