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包车停在了一处西式大宅面前。
杨初成时不时会悄悄伸头看车走到了哪。
前一辆停下来的时候,杨初成这辆距离它差不多有二十米。
为了能更好地应对一些可能发生的情况,杨初成并没有完全跟着琳娜小姐的车,而是让黄包车车夫找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停好。
这辆车,她是包了一天的。
毕竟日记上说的是,“琳娜小姐很晚才回来”,多个心眼也不碍什么事。
杨初成今天穿着也很低调。
她穿的是一身灰色棉麻长裙,头发仅仅扎了一个低马尾,让她的卷发看起来不那么显眼,鞋子也换成这个年代大多数学生穿的普通黑皮鞋。
毕竟她不能进去。
只能又开始新一轮的蹲点。
不远处的大宅不像杨家那么偏僻,它处于一个比较繁华的地段。
大宅门口站着两个保镖。
即便现在街上的人不多,但来往时,路人总会被它的气派所吸引得纷纷侧目。
黄包车停在大宅的对面,一个卖油条包子的早餐店旁。
重叠的蒸笼上正冒着热气,油锅里炸的油条”滋滋“作响。
刚刚看早餐店的人才刚起来呢。
杨初成拿出挂表,大指往上拨,翻开铜盖。
低头看了看时间。
原来都已经六点过了。
”师傅,你要不去吃点东西?“
杨初成觉得一路上这车夫也没停过,起得又早,如今还得陪自己在这等,虽说她是包了车,但心里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杨初成拿出荷包,往手里倒了些碎银子,话刚说完就把手上的银子向前递过去。
”这是今上午的,师傅你先收着。“
那车夫是个耿直的中年大叔,也不推脱,就收下了杨初成付的这点钱。
然后拜托了杨初成帮忙守着车,他去买点吃的。
本来杨初成还以为那车夫是打算在早餐店吃完了才回来,没想到没过一会就看到他两手握着些油纸袋,小跑着过来。
”姑娘你也吃,热着呢!“
车夫把其中一袋给她,里面装着一根油条和两个包子。
杨初成有些惊讶,连说几句”谢谢“,把油纸袋接过。
在街边吃早餐注定了不是一个安静的过程。
”师傅,对面那栋房子是来干什么的啊?”
“你说那个?”
车夫站在路边,嚼着rou包子,指了指隔了一条马路的,对面那栋房子。
“没错。”
杨初成点点头。
“那是梁家的宅子!就那个梁华年你知道吧,梁大老板就住里面!”
“梁大老板...?"
杨初成重复着这句。
听起来来头不小啊!果然,她就知道,除了杨肖两家,一定还有别的大户人家!
也许每个年代都如此吧,到了一定年纪的男人,无论自己事业怎么样,总会对一些商业巨头们的新闻感兴趣。
说得难听点,只是中下层人民对上层阶级的私事津津乐道而已。
有点讽刺,上层阶级没发觉自己像个戏子,一层层被剥开,成为了人群中茶余饭后的谈资,甚至还享受这种被仰望的感觉。
下层人民却靠谈论上层阶级的事,无论好的坏的,凭借此满足自己似乎和上层阶级沾了边的虚荣心,以谈论上层阶级为荣。
都是看热闹,可热闹竟也分了三六九等。
这位车夫也不例外。
也不管面前的人想不想听,但是他是想”高谈阔论“一番的。
只是碰巧遇上了杨初成这个吃瓜永远不嫌多的人。
”是啊,就是梁大老板!这梁家最近发展是越来越好了,据说正准备买下23号路那边的地皮,要开一个酒店呢!”
“欸,姑娘,你不是从杨家过来?”
“我...这你就别问了。然后呢,梁家买得如何了,有没有竞争对手?“
杨初成干笑几声,连忙转移了话题。
车夫倒也不介意,顺着杨初成的话继续往下说。
”这倒不清楚,如果乜家不参与的话,梁家这盘就稳了!来年又要发了!“
”聂(乜)家很厉害?“
”何止是厉害!你听我跟你说。”
提到乜家,车夫兴致更高涨,转了个身,摊着手,跟数钱一样的,一边在手掌心上点着,一边说得绘声绘色:“乜,杨,梁,肖,这四大家族,乜家为首!然后再是杨,梁,最后是肖!”
杨初成点点头。
车夫继续:“乜家当今的家主,前几年从海外回来,创办了百乐门和大剧院,就那个和平饭店,据说幕后老板就是他。”
“最重要的是,这乜家家主才25岁!你说厉不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