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将永远惦记他。
她像姆妈一样小声唠叨,劝他注意休息,劳逸结合,在鸡头山干了十天重活,人都累瘦了。
熬过十三日的期限,他如约回了家,他们都回了家。
然而没过多久,这份头疼脑热的苦,就离他而去了。
他翻出体温计测试,三十八度整。
他捻开它们,看着,觉得并不像是泪水。
当晚,他们三人窝在长沙发上,看完了一场电影。
这时不时卡壳冒烟的交流,暂时就停到此处。
“…… 还是等变回来了,再谈后面的事吧。”
重新启动车子之前,赵慈握住方向盘长叹一声,整个人漏了气,往下矮去一截。
“大程,我这身份,就不送首饰了。再说你挑货的眼光,总比我强。”
他认为它们的味道确实很好,好到快把这些日子里受的难,给淡忘了。
他走去厨房,取出尚云给的薄荷茶,仔细研究袋上标注的字迹。电水壶跳停时,他将热水灌进马克杯,一股香气腾空而起,扑到鼻息里。
晌午,程策到家后,由屋主陪同,把宅子的里外走熟了一遍。送走赵慈,他未歇上一歇,立刻把尚云给的点心拆开吃了。
依旧是熟悉的老配方。
他只知道赵慈把钱砸狠了。
就在程策觉得谈不下去的时候,那边练完琴的尚云,刚好追来一只电话。她说已切好瓜,调好饮料,就等着他们一起看夜场电影。
不多一天,也不少一天。
是他在英国时,委托设计师定制的孤品。
程策洗过澡,穿着自己的睡衣,坐在妻子身旁,安安静静的。
他头晕眼酸,一伸手,打落了床头柜上成板的药
了。
跟张管事瞧他的方式很相似。
“慢慢开车,别急,我在家等你们。”
随后程策抹了嘴,知道自己再也不能吃下去了。
“好。”
程策拧一拧眼睛,指腹上沾了水珠。
他们哭,他脸上挂着笑,手里不停,拆了一只,又一只,地上渐渐堆起蓬松的包装袋,绕了大半圈。
至于怎么找的人,款式几何,究竟费了多少银子,程策没顺着问。
她已婚,不出意外的话,这辈子都不可能是赵慈的家属。
始终,就只是那两个人才懂得的事。
他捞起遥控器打开电视,换了几个台,死死盯着里头的痴男怨女瞧。
或许是急火攻心的缘故,病气来势汹汹,药压不住,隔天反而愈发严重。
“是给云云的结婚礼物。”
他们在玄关穿鞋,尚云撑开一只大纸袋,急匆匆去厨房装新买的点心,每种口味她都抓了几只,说不甜,吃多不会腻。
程策知道,这份怀念和关照,与其他人无关。
可当夜临睡前,程策就开始咳嗽,声音忽然变得很粗,怎么清嗓子都没用。
但理论与实际相距甚远,至少,距离他们预想中的康复,还差十万八千里。
他没泡茶,没倒水,就干嚼完,再干吞下去。
程策扣好安全带,伸手重重捏一把他的肩,说了六个字。
次日清晨,赵慈送程策回去。
他扭头看赵慈,说躺那么久,人能醒,已属老天开恩。但眼下,其他喜兴的话,他实在也说不出口。
不想跟她分开。
这句话,程策以前听过许多次,无论哪次的结果,都不是很好。
等回了家,让他俩先洗把热水澡,再舒舒服服地躺在客厅观影。
程策留意尚云忽明忽暗的表情,读到一种怕他饿了渴了的担忧。
“行。”
电影精彩,且他也不想离开客厅。
这片子他从前看过,跟张管事一起。当初他年纪小,只觉吵吵闹闹,很无聊。今天再来一遍,他全神贯注,连卫生间都舍不得去。
可是赵慈没有犹豫,立刻就回了。
赵慈说箱子里装的是珠宝盒。
“走,我们回去了。”
赵慈从云端坠入地洞,重新认领了这具抱恙的身体。
他们的话题就从这儿绕出去,绕到无害的日常琐事上。
奇迹有极限,老头的脑子坏了,把前尘往事忘了个干净,且以后能撑多久,可以恢复到怎么一个程度,也无法太乐观。
这副身体是赵慈的,是铁打的。
赵慈低声问是什么片,她说克林特·伊斯特伍德,黄金三镖客。
目前能做的,就只有尽力而为。
程策问赵慈,书架旁,那只上了密码锁的铝合金箱子里,到底装着什么。他不过是随口一问,没指望对方把答案送过来。
“...... 首饰,还是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