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佳兮沿着空旷的走廊一路走,在一楼教室的一扇窗前顿足,忽然孩子似的笑出来,晃了晃沈延北胳膊:我当时坐在那个位置。她边指边说,从我的角度向外看,常常可以看到你在Cao场打篮球。
那时候我经常坐在那里想,你会不会偶然回头,恰好朝我的位置看过来,哪怕一眼都好。谭佳兮透过玻璃向Cao场望去,冬日柔软的阳光令空旷的Cao场浸了层蜜似的,仿佛带着些许甜味。
你直接来Cao场送个水什么的岂不是更方便?不是很多女生这么干么。沈延北忍不住笑她傻。
谭佳兮的眼神渐渐黯淡下来,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想惹麻烦。
惹麻烦?沈延北疑惑地挑眉。
当时学校里女生小群体之间的互相排挤很普遍,尤其是跟你有关的事,喜欢你的女生如果不够完美或者不够合群,那么这样的感情就会变成被其他女生攻击、鄙夷和嘲笑的弱点。回头想想,说是少女最美好的年纪,形成的圈子却是一个最原始的恃强凌弱的野蛮社会缩影,丑、穷、成绩差甚至仅仅是肥胖都有可能成为被打压的理由。谭佳兮不屑地轻笑了一声,仿佛每个人都带着与生俱来的狭隘和恣睢。
我不明白,这样损人不利己是为了什么?沈延北目露疑惑,耸耸肩。
你当然不会懂,你永远站在上游,甚至没有兴趣寻找普通人热切渴望的优越感,因为你就是优越本身,你怎么可能会懂身处下游拼命泅渡的不甘和窘迫,谭佳兮微微一哂,转头望进他茫然的眼睛,接着说,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勇敢的人,但那时候哪怕你只是多看我一眼,我可能就会毫不犹豫地做自己眼里的傻瓜,所以所以其实我也常常庆幸你根本不会看到我,因为我不想做傻瓜。
那为什么喜欢我就是傻瓜?沈延北不满地挑眉问道。
你眼高于顶又朝三暮四,身边一堆女孩子围着转,我又不是天仙,喜欢你能有什么好下场呢?谭佳兮时隔多年再回想起自己漫长的暗恋,心中仍是五味参杂,那些不曾说出口的少女恋情,就像舍不得吃的巧克力糖,被她小心翼翼地藏了又藏,再翻出早已腐朽变质,无法复原。
喂你不要把我说得像个没有责任感的花花公子,我那个年纪懂什么呀,连女朋友都没交过的。沈延北笑着无辜地说。
你那时候不是跟隔壁学校的校花恋爱,还跟她的前男友打过一架么?谭佳兮看了他一眼,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
你记忆力是不是好过头了?那时候她也不是我女朋友啊,只不过很多人以讹传讹罢了。沈延北一脸哭笑不得,我小时候其实对女孩子没什么兴趣的,可能因为总有女孩子喜欢凑在我身边,导致我对女生没什么新鲜感,还经常觉得聒噪。
谭佳兮蓦地驻足,旋即一言不发地继续朝前走。
而且你怎么知道我就不会喜欢你呢?你小时候不如现在漂亮吗?沈延北跟上她的脚步,留意到她指尖冻得微微发红,便很自然地牵起她的手握在掌心。
谭佳兮突然如被蛰了一下似的,惊惶不定地猛然抽回手。
怎么了?沈延北猝不及防地被甩开,讶然转头看着她。
没有,只是回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事。谭佳兮低了头小声道。
她小时候漂亮吗?极少有人留意她是不是漂亮,她听到过的褒奖大都是聪明、能拼。她甚至因为自己的不会打扮而跟班里的漂亮女生们格格不入,每每被嘲笑马尾梳得土气,裙子褶皱像抹布可唯独那个仿若暗无天日的黄昏,所有看到她裸体的男人都在夸她漂亮,从头到脚都漂亮,沈延北也说过很多次她漂亮,用极其下流的语气现在回头想,其实当时的沈延北很清楚自己对于女生的吸引力,他明明知道只要他稍微示好一下,她很可能心甘情愿跟他做爱甚至言听计从,可他偏不,因为那样没意思,不刺激,他要的根本不是一个女人或者一次性爱,而是一次游戏的新鲜感。
听说你后来转学了?谭佳兮岔开话题问道。
嗯。其实爷爷一直希望我在国内完成中学,因为我的哥哥姐姐大都是在英国或者香港长大的,普通话都说不太好。但当时我因为打架得罪了一些人,我妈担心他们会找我麻烦,也怕我不学好,就送我出国了。沈延北寥寥几句带过。
打架?你为什么会招惹那些人?谭佳兮压制不住语气里的讥诮。
嗯因为小时候爷爷对我管教很严格,我妈喜欢惯着我,爷爷就直接把我送到部队里训练了一整年,每天超负荷的体能支出几乎要了我半条命,也激起了我的逆反心,结束后我变本加厉想做一些大人眼里的坏事,当时年纪小嘛脾气很大,觉得学校里的朋友循规蹈矩没意思,就结交了一帮狐朋狗友,打架斗殴,抽烟喝酒,逃课跟他们一起去pub,赌球,打打牌什么的又因为成绩一直保持得很好,所以老师也不会干涉我。沈延北轻轻叹了口气,嘴角微微勾起,不过我一直觉得奇怪的是,好像女生总是能找到理由喜欢我,我乖乖读书考试打比赛,她们会说我很优秀所以喜欢我,我堕落叛逆又会有很多女生说我有个性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