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骤然动摇了信念。
看着手中的瓷瓶,又想起那人临走之前的话……
下定了决心。
或许真的可以一试。
南朝昌顺九年,先后发生了两件惊动全国的大事。
一是帝王的叔父,骤染恶疾经太医诊治皆是束手无策,病来如山倒,将帝王一手教养长大堪称贤王楷模的慕王就这么撒手人寰了。
帝王痛失如师如父的皇叔,守于慕王灵前,七天七夜泪流不止,哀痛万分。
如此深厚情谊,闻所未闻,民间纷纷流传帝王孝顺慕王贤德,流传后世引为佳话。
另一件大事,则是帝王的封后大典了。
该说是机缘巧合,耶和单于进京朝贺,身旁一女竟与慕王有九分相似。
细下探问,才晓得这是慕王尚在羌族之时弥留的唯一骨血。
帝王见之欢喜,而后力排众议将此女留在宫中,盖因此女名唤沙罗尔,更为了应和其名,将西域的沙罗双生树引入宫城之中,供其观赏,睹物思乡。
盖因对慕王的感恩,帝王封沙罗尔为后,封后大典立誓与皇后一生一世一双人。
此后五十年间,帝王勤政爱民,这位来自西域的皇后亦是为人妻之典范,辅佐帝王从不懈怠,贤良恭顺,堪称女子典范。
直至帝王殡天,尚还年轻的皇后主动提出陪葬……
帝王直至死亡,都没有添过一位妃子,当真做到了一生一世一双人。
皇后亦对帝王情深不悔,生死相随。
二人所教养的太子,更是一代贤明君主。
开启了南朝延绵五代的繁华盛世。
这段帝后佳话,一度为后人乐道,合着慕王早年的传奇事迹,常为茶肆酒坊说书人提及,传唱不绝,终成典故。
西域大漠,思过崖底。
不同于崖顶风沙绵延。
一红衣少年怀抱着波斯猫,微鬈的长发已然曳地。
行走间腰间铜铃声清脆悦耳,他来到多年前自己曾居住了些年月的茅屋前,没有迈步进入,仅仅是恭顺地站在远处,等候院中藤椅上的老者先开口。
“你们不是死了么?死了都不安生,还来叨扰我这个老太婆养老。”年轻时不论美丑,老来都是一个模样,皱皱巴巴。
东施虽然武艺高强驻颜有术,可活了近两百年,已然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刻。
“来为您老人家送终啊,好歹您教育了徒儿与徒孙,在您大限之日不来看看,岂不是狼心狗肺?”手上没有闲着,给怀里这不安生的小家伙顺毛,殊漠埋汰话说得很是顺溜。
“滚滚滚……老身才不想让人看到这副模样……”东施是真的不行了,呵斥的话语,后劲明显不足。
殊漠只是笑,没有应。
老人开始打呼噜。
冬日的阳光仍旧带着点点温度。
微风轻起,渐渐掩盖了那微弱的声息。
约摸是一两个时辰后。
抚摸波斯猫被毛的手停下了,殊漠来到藤椅旁,为这位恩师送上了人世间最后的道别。
这是个追逐自由的女子,殊漠将其骨灰随风洒落。
山间,腰间附上一双略显苍老的手,灰白的发丝落到殊漠脸颊边。
没有回头,殊漠也知道自己正身处爱人的怀抱中。
“我很舍不得……想到有一日你也会目送我的离开……我当真是舍不得。”姜宇为了殊漠,成了帝王,并没有登上武道巅峰。
他会如常人一般,白发苍老……只是这些过程会慢上些许,可终有油尽灯枯的一天。
殊漠一日日看着自己养大的孩子变得苍老,自己仍旧青春如故。
他有想过是不是废了一身Jing深内功陪同姜宇一道变老。
可姜宇不许。
【能够百年如一日看到你最美最让我动心的模样,真是太好了……】
“如果你死了,我会与你一道。”殊漠平静地阐述着这个事实。
这个世界关于他的记载已经完结,什么时候走,怎么走,都是他自己说了算。
姜宇没有回应。
良久,他问:“师父,你是仙人罢?”
殊漠愣住了,不明白姜宇为什么会这么想。
“仙人到人间来化作凡人,亲历疾苦平定灾祸,历练够了便要回到天上去。”姜宇叙述着,仿佛在讲一个话本里的故事。
“本来仙人可以不带一丝牵挂地走,但他却在崤关,收养了一个孩子……”
接下来的故事,殊漠会讲,他接了下去,“孩子是这世上难得合仙人心意的,他用心教导他,悉心关照他……”
“后来……”
殊漠转过身,瞧着如今华发苍老的人,目光如旧,“他爱上了这个孩子。”
不是孩子爱上了他,而是他爱上了这个孩子。
两人相濡以沫风风雨雨这么些年,姜宇终于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