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就收,话头一转,他顺势表了表忠心:“王爷确为圣主,识人如炬,属下感佩。”至此,两人便又站回了同一梯队,算是将今晚之事轻轻揭过。
待到一应穿戴吃喝妥当,顾青起笔落纸,凭着原主十几年的肌rou记忆,他一手蝇头小楷越写越顺,待到完成,誊抄过后已看不出任何生涩。
原稿很快就着烛火烧成了灰烬,薄纸折成密密一小团封了印。顾青亲看着左靳将信绑上鸽腿。只待六个时辰后,信鸽反转,而带去的话能不能给他带来一线生机,自然就见分晓。
但愿原主对辽王的记忆可靠,而他,换了一世为人,仍能赌对人心。
作者有话要说: 大启没有东西内厂锦衣卫,只有镇抚司一个。
第3章 入宫
雪后,明月高升,照得雕梁画栋如同冰晶玉彻,宫落深处,一羽灰鸽急飞而落。
收信的专使一看上头的红漆,忙道:“快,上京来的急信,即刻送去。”
被唤来的小厮还未出门,专使又将信夺了回来,“如今非常时期,还是我亲自去送,王爷今晚在何处安置?速速带路!”
辽王府,内书房,夜半掌灯如昼,几案上摊平的薄纸内不过寥寥数语。
齐昇阅毕嘴角微有弧度,将纸片递给一旁侍立的青年男子。
那人儒生模样,深夜接到消息,脸上多少带出紧张,读罢也松了口气,微笑道:“原以为主上选的不过是个绝顶的皮囊,如今看来臣远不如主上知人善用。”
“明之,本王也未曾料到。” 齐昇边示意侍童磨墨,边道:“我都忘了老头子年轻时弑母杀叔才爬上那位置,凭得都是真本事。顾青自被他赐字长卿,宠是宠,苦也没有少吃,只是这几年怕也学了不少。他原有些小聪明,如今倒像是开窍了。”
“何况是人,险境中总也要生出几分急智吧。”
齐昇点了点头,又吩咐曾明之道:“就按顾青的意思,给各处通令去信,拟成了我看看。”
曾析捏着字条一时未动,齐昇少不得追问他一声:“明之?”
“主上,如若长卿所料之事未见成真,又或者皇上缓了过来,却不再宠信于他,毕竟……”
“毕竟是他害得老头子如此。不过听宫里传出的零星消息,只怕老头子依旧对顾青惦记得很。横竖给他机会再入次宫,该探的虚实探一探。他若有用便留,无用再弃不迟。”
“若再弃,可不能再便宜了太子,有能叫天下人知道的‘清君侧’的好名声,还不如主上自己得了。”
曾析作为幕僚,可舍不得将如此机会送于敌手,顾青若还是被弃作废子,自当物尽其用。
齐昇脸上只有淡然笑意,并未点头,有些不置可否。
见辽王并非因事有突变而疏忽不察,曾析放心投入于案牍。自成了齐昇的亲信后,这些年他早做熟了这些文书,不过片刻功夫,已经拟定。
齐昇看罢,见曾析欲言又止,不禁问道:“你还有什么担心不成?”
“长卿已进京多年,过去不过有副好皮囊,如今这般,臣怕他心大了,又或生出别的心……”
齐昇默然片刻,才道:“明之,你入府是在顾青进京之后,有些事本也无意瞒你。老头子那些手段,已经折腾死好几个了。
顾青自小便是为了这个养着的,为了能在宫里多扛些日子,他的身子是花了重金‘调治’过的。另则,还有我给他备上京的几丸极乐丹,此前有过几次凶险,也曾用过。”
齐昇毫不意外在听闻极乐丹时,曾析脸上裂开的神情。
养过的猫儿狗儿尚且有些感情,何况人呢。想起长卿年少时望向自己的眼神,齐昇幽幽道:“明之,他是个药人,性命全系在本王手上,你就不必多虑了。”
曾析点了点头。
书房的灯又过了片刻暗去,几羽Jing心饲养的信鸽自王府往京城疾飞。
内城诏狱,顾青如今穿成了另一个顾青,字长卿,还有个号青山。
清醒后的第一夜,顾青的头虽然不再裂开似的疼,却还是好似浆糊一般,只得外围的那些,里头的记忆搅也搅不开。
此时,他正望着粉白的墙怔怔出神,这个时空自夏商至宋都是有的,宋灭之后却无元明。
启国接宋而立,历四世,今上名叫齐熹,建元安和,如今已二十四个春秋。
须臾,天光大亮,有人声传来。
“长卿,昨夜可曾安寝?”
顾青一听左靳改口唤了他表字,知道传回的讯息肯定是辽王默认了他的献策。生之焰火腾起,心中喜不自禁,纵使头重脚轻,他也硬撑了起来。
“左大人,青已无碍。事不宜迟,今日便可入宫面圣。”
“我字执严,长卿不必见外。我已着人去府上取来云雁服,更衣之后即可面圣。”
顾青自然从善如流,“多谢执严费心。”
“车马已备,按你吩咐传的口谕,只一句‘着你觐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