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看着那窈窕的身影消失在门里,苦思冥想了半天,还是不得其解。
“难道让他弹琴他生气了?所以故意弹这曲子比试内力?”
这样一想,他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觉得今天能够平安回来真是走了大运。
回京之后一定得去寺里还愿,他想。
第七章
灵前的长明灯燃着摇曳的火光。
慕容续坐在棺木前,他身旁的灵位上,写的正是神仙府主人慕容栾的名字。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神仙府主人,也免不了会有这样的一天。
而对于慕容续来说,这意味着今后他终于需要独自背负着神仙府,面对来自世间的各种Yin谋诡计。身而为神仙府的少主人,这便是他的宿命。只是他未曾想到,这一切竟来得如此之快。
他幼年丧母,而父亲在他的印象中始终是个不苟言笑的存在。直到很多年后他才明白,那是因为苦厄太多而欢愉太少。
身为掌握了太多秘密的神仙府主人,每一步都是在钢索上行走,稍一不慎,便会连带神仙府数百门人一同坠落悬崖,万劫不复。
自打记事起,父亲便从来没有表露过对任何事物的喜好,包括对独生子也是如此。他没有任何嗜好,也没有特别讨厌的东西,因为喜怒哀乐皆可成为弱点,而这恰恰是身为神仙府的主人最不该有的。
但小心谨慎了一辈子的父亲,终究还是去世了。
死于非命……
他正独自沉思,灵堂的门却吱呀一声开了。他感到有些意外,起身看去,只见沈殊一身风尘仆仆地进了来。沈殊看到他,动作停滞了片刻,只怔怔地看着他那一身孝服。
“你怎么来了?”他苦笑,“父亲今天下午刚刚走的……还没来得及通知你,你倒自己来了。”
“前辈他……”沈殊的视线落在了慕容续身边的灵位上,好半天,才喟然长叹道,“过年的时候那次……可恨我竟没有觉察。”
“父亲知道自己的情况。”慕容续平静地说,“他不想让你发现他身体虚弱罢了……云蛇散的毒,天下只有苗疆蛊王一人懂得解毒之法,神仙府找不到他,你也一样找不到的。”
“我来的时候遇上了伶姐,”沈殊说,“伶姐说宫主从君山回来之后就中了毒,难道前辈也是……”
慕容续点了点头,“天下只有一人懂得解毒之法……也只有一人懂得用毒之法。”
君山的武林大会,他本是要和父亲一起去的,但神仙府不可一日无主,所以最终只有慕容栾一人成行。回来以后没有多久,慕容栾便一病不起。哪怕是个普通人,也都能够想清楚其中的曲折。
神仙府并非对万景峰的动向毫无觉察,但是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事情发生。毕竟,若是对质起来,究竟是素有仁义之名的武林盟主更可信,还是游走在白道和黑道之间的神仙府更可信,对于局外人来说是未知的。
知道了一切Yin谋诡计,但对其中的大多数无计可施,这正是神仙府的常态。只是连慕容栾自己也未曾想到,这一次对方竟如此大胆。
沈殊呆了半晌,好半天,才喃喃自语道:“那个人,想必已经为他们所用了……”
江湖中人都知道,那个人一心钻研毒术,性情极其古怪。因为陆玄青的事情,他也算是和杨洪打过照面,知道此言非虚。如果不是已经为万景峰所用,这云蛇散的法子他是断然不会让给万景峰的。
杨洪是魔教的人,那么万景峰……
“生死有命,爹对这种事情也早有心理准备,”慕容续叹息道,“而且,云蛇散的毒发作的时候走得没什么痛苦。”
沈殊突然一把抱住了他。慕容续吃了一惊,想到这是在父亲灵位前,下意识地想要挣脱。但沈殊的动作却没有什么调笑的意味,他抱得很紧,好像一放手,就会有无穷无尽的遗憾似的。“为什么不告诉我?”他问慕容续,“为什么神仙府发生这样的事情……你不愿意告诉我?”
“你有你的日子……”慕容续轻声说,“你有你要做的事情。异之,你不是神仙府的门人……我不应该事事都来差使你的。”
“那我到底是什么人?”沈殊问,“我对于你来说……到底是什么人?”
什么人?慕容续发现自己从来没有认真地考虑过这个问题。应天府尹的公子,才华横溢的同龄人,沦落天涯的好友,古道热肠的江湖人,声名鹊起的青年侠客,出了事总是在自己身边的那个人……这些似乎都是,但好像又都不足以描述。
小时候,他听说别人夸赞应天府尹家的公子时曾经嫉妒过,但真的见了他本人,却又喜欢了……毕竟,他是这样一个人,很难不心生好感。
那沈殊,到底算是他慕容续的什么人呢?
靠得越近,他就越感到忐忑,因为他总觉得把那颗心拴在自己身边是不合适的。那个人的世界应该很大,他应该纵情山水快意恩仇,天下的每一个地方都有他的足迹,江湖上的每一个人都传颂他的名声和他做过的事情……而不是这样困于一隅,和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