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朗再是困顿,也听出赵让话语中的服软之意,与他相视一笑,带着胜者的洋洋得意合眼入睡。
然则睡不多时,好梦正酣间,便被赵让推醒,李朗虽不情愿,也听到殿外传来“坐更”内官提声尖叫“请驾”,他慢腾腾地坐起身,长吁短叹。
赵让见口头催促无果,只好动手,强行将李朗拉起,唤入皇帝的贴身内侍为其更衣洗漱。
果然有外人在时,李朗的苶然疲敝之色一扫而空,神清气宁,由着内侍服侍完毕,前往玉食馆用膳。
临行前无论如何要与赵让相拥而别,赵让到底不惯这般亲昵,只是他既已决心要还李朗深情,便也毫无扭捏处,落落大方地任其搂抱,听得李朗慨然:“终是晓得为何君王不愿早朝,静笃,你索性随我上朝吧……”
赵让只当李朗又来取笑,微笑不答。
然李朗心中早是存了此念,他向苦于天下人才良将难觅,资质卓绝者又得忧其有朝一日功高震主,能得倚仗的股肱忠臣万人难得其一,如今与赵让两情相悦,要能得他堂堂正正地在朝堂鼎力相助,于他于赵让,不啻两全其美。
只不过当先一步,他得全权掌控朝政军务,不再受制于人。
早朝之时,吏部尚书谢濂依然告病,吏部一切事务,暂由年过五旬的吏部侍郎暂代,李朗听完上奏,关切不已地道:“谢尚书久病不愈,朕忧心忡忡,今日罢朝,令御膳房、御酒房备膳酒送往尚书府,朕,不日亲临探望。”
圣眷隆盛至此,旁人皆侧目,谢昆代父磕头谢恩毕,殿上抬头,遥望端坐如仪的皇帝,五味杂陈。
皇帝对父亲谢濂示好,便是稳固着谢濂权臣之位不得动摇,然谢濂愈是权重,谢昆便愈发不能遂愿,他并图谋大业的无雄心壮志,所求不过与心爱之人比翼双飞罢了。
为何皇帝竟是不懂?莫非是要他代谢濂而取之,方能换皇恩浩荡,让他能得与子玉相依相守?
皇帝在御座上向谢昆淡然而笑,似对谢昆满腹心事一无所感,也不等谢昆再提归北戍边一事,直接下令退朝。
谢昆出得大殿之外,徘徊不绝,愁眉不展,欲恳请再见圣颜,却踌躇难定,生怕试探太过,惊动父亲,则大事不妙。
君心难测,谢昆愁肠百结,离宫时脚步浮游,他怎么也想不透李朗为何不愿理会他的请求,明摆对皇家有利无害,莫非真要他……思及此处谢昆不寒而栗,但一想到子玉千娇百媚的楚楚可怜,要自己舍她而残生梦断,又实在万万不能。
如此是郁结于心,百骸不爽,谢昆饱受煎熬之际终是顿足决意,今日趁父亲得皇赏之际,且与他开诚布公一回,依此再做打算。
李朗听得内侍报来谢昆的举止,暗自好笑,这人事到临头还这般优柔寡断,不若再对他火上浇油一把,将谢昆金屋藏娇、以及北境边军易帅等事有意洩漏于谢濂,想必能催得那不可一世的谢氏家长三尸神暴跳,七窍内生烟。
只是谢家经营日久,到时倾全力的孤注一掷是否会撼动东楚根基,却是李朗顾虑至今不能下手之故。
如何能引蛇出洞而不为蛇所伤?
下了朝,李朗嘱贴身心腹将费尽思量所选的佩玉送往承贤宫,他猜测赵让收到此玉之后的神情,只觉不过分别半日已然想念,惆怅不能肆意随心,唯暗叹数声,移驾至泰安宫,名为向太后请安。
深宫苦寂,纵然位极至尊,却仍是囚锁大内,且太后出身贫贱,血亲尽散,皇帝独儿虽秉守子道,敬奉有加,但与她却并不亲近;大家所出的谢皇后多少有些瞧不上她,太后卑微已惯,礼让皇后几分,但孙儿因此不能时常承欢膝下,也屡令她黯然神伤。
幸好,早前有慧海相伴诵佛念经,如今皇帝又为她送来一位如花少女,男妃赵让的妹妹,两个年轻女子相随在侧,聊慰太后的寡淡枯闷。
太后虽对赵让心怀好感,然始终觉得把男子置于后宫,带不来皇嗣绵延,香火兴旺,并不合乎天道。又见长乐与其兄有几分相似,性情温婉,善体人意,年纪也轻,便与左右说开,想寻个机会让长乐服侍了皇帝,如能诞下一男半女,就劝赵让将妃位让给其妹。
当然这些如意算盘,太后从未向皇帝以及赵氏兄妹提起。
恰巧李朗少有地前来请安,择日莫若撞日,太后问过长乐,知她并无不便之处,命她随侍在旁,一同见皇帝。
李朗问安行礼之后,意外太后身边竟无慧海的身影,不由皱眉:“母后,那女尼呢?怎不见人?”
太后一怔,失声笑道:“你这孩儿真是有趣,出家人六根清净,怎能由你开口便问,佛祖恕罪,佛祖恕罪!”
“怎么问不得?”李朗莫名其妙,转眼瞅见太后身侧侍立的长乐脸色煞白,显见是强颜欢笑,心下狐疑,他知赵让极重这唯一的妹妹,便也不想长乐遭受委屈,正待开口再问,太后已然笑yinyin地道:“难得你来一次,用了膳再走,与母后好好说说话如何?”
李朗瞥一眼长乐,长乐忙深深垂头,他更奇了,便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