瀚求贤若渴,向来不拘出身。百里先生就是早先允见过的老叟,是弘瀚在中原用五张黑羊皮换来的,十分有才华。弘瀚任命他为五羊大夫,掌理西炎内政。现在,他把祝卿之位交给允。
人人都知道允有奴隶烙印,人人也都知道毕乌现世。真是再合适没有了。
允低头沉思了片刻,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他抬起眼睛,刚想开口,突然一顿,道:“主公,请允许我离开一下。”
这话听起来很耳熟。在回炎城的路上,每当有刺客前来sao扰,允都是最先发现的,然后他就面无表情的离开一下,轻描淡写的把刺客都处理了。
弘瀚立刻问:“来刺客了?”
允点点头,站起身。
弘瀚揽住少年的腰,“你当别的侍卫都是装饰吗?还用得着祝卿出手?”
允笑了,道:“他们趁夜在爬山崖,让侍卫们去未免太凶险。我去去就来。”敢爬悬崖的必然是功夫高手,侍卫们可不擅长这些。
弘瀚刚一松手,少年便身影一纵,轻烟一般潜入夜色,如暗夜中的黑鸟,悄无声息往崖下去了。
弘瀚也不知道来了几个人,想必是不少的,着急冲下面喊:“你一个人搞得定不?”
耳边传来一声低语,是允用内功递来的。“不怕。我是谁?”
他的声音很轻,但是这个狂妄的语气简直就和弘瀚一样。弘瀚忍不住哈哈大笑。他是谁?他是允,是我的影卫,是青鸟的传承,是最强的箭,最利的刃,最坚固的盾!
“好狂妄,我喜欢!”
这一晚双方都没怎么休息好。山上的人固然要轮班值守以防被偷袭攻山。山下的人更是忧心忡忡心惊胆战。派去的刺客们有去无回,出去联络的人也迟迟未归,计划好的共襄盛举的一些城主和贵族们,都保持沉默,而营地里在天亮之后发现人更少了——许多胆小者趁着夜色做了逃兵。
弘瀚在山上看的直摇头,若是这帮人坚持到底,也敬他们是汉子。这般出尔反尔东摇西摆的,也能成事?就这种人,也能当得国之栋梁?
待山谷外扬起烟尘,合围的大军已然开到。弘瀚一声令下,山上的侍卫整队冲出。两下里一夹击,原本就岌岌可危的叛军就溃败了。降的降,死的死。
一场叛乱,开始的轰轰烈烈,最后竟然结束的如此荒唐凄凉。
回到炎城,弘瀚站在大殿居高临下的看着被捆成个粽子推上殿的侄子——叛军所推举的新任国主。不过才是个年方十二岁的半大孩子,身体长得挺壮,脸还是一团稚气,梗着脖子十分倔强。
允在一旁看着这个场景,觉得似曾相识。
弘瀚是从大哥手中接任的国主,许多人按中原人的想法,觉得国主之位应该给大哥的长子。但是按照西荒的习俗,若儿子未成年,则是传给年富力强的弟弟,以便保全家族。纷争便是从这里埋下的。
弘瀚看着跪在底下的侄子,沉声道:“你有什么可说的?”
侄子不是被人捉到的,而是自请捆了来请罪的。但他一脸不忿,跪在地上挺着腰杆说:“我是受人蛊惑,做了大逆的事,没啥可讲的。叔父要杀就杀吧!”他磕了个头,大声道:“只是我手下有一拨人,还请叔父善待! ”
弘瀚被气笑了,心说你小子可以啊!“凭什么?”
侄子理直气壮道:“那是父亲留下的能人,叔父广招贤才,号称有容人之量,不正该善待他们么?”
弘瀚笑了一阵,不置可否。抱着胳膊问道:“如果我不杀你,你打算干嘛?”
侄子瞪大了眼睛,没想到造反之后有可能不死。他大声道:“请准许我单枪匹马去西疆!叔父十五岁去了西疆,做出了好大的事情,西境都以叔父为首领,我心里其实也佩服的很。如今西炎根基不稳,边境宵小觊觎,请允许我去西疆建立功业!”
弘瀚心说小子你马屁拍得直白,要求也要求的够直白。——很对他的脾气。
“好,我准你去西境。但是西境诸部一日不服,你便一日不可回炎城。”
“你需要记得一件事,我们弘氏的血,不是用来窝里斗的!”
侄子大喜,显出磨拳擦掌的神色来。挺直身板大声道:“我弘氏男儿,自应当扫平蛮夷,开疆拓土!”
弘瀚走下去,挥刀把绳子割开,很干脆的说:“去你的吧。”
听起来很像骂人,但意思也很明确。侄子磕了个头,义无反顾地走了。那兴冲冲的劲头,就跟不是被流放边疆,而是真的被委以重任去边境开阔疆土似的。——谁能说不是真的呢?
弘瀚处理完这件事,一回头,就看到允神色复杂的看着自己。“怎么了?”他想自己胡子刮了啊,脸上也没啥啊。
允摇了摇头,微笑起来,似乎有些羡慕,又有些释然。“没事,你很好。西炎弘氏,很好。”
经过这次叛乱,弘瀚终于巩固了国主的位置,并且成功捞到了第一桶金。他毫不客气的回收了造反贵族的领地,并且抄了他们的家,从里面挖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