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翻个身,挠挠发痒的蛋皮,许久才喘了口气。
没能捕捉到母亲的声音,或许她睡着了,又或许她用的是肢体语言。
陆永平趴在地上,变成了个肉片子,后来连肉片子也消失得无影无踪,除了地上的一摊血,空留一件印有中国石化的工作服,以及一副黑框眼镜。
我触电般后退了两步。
我盯着天花板,没说话。
浑身酸痛。
即便头再长、再窄,哪怕是个驴脸,被墓碑砸下来也会脑浆崩裂。
我犹豫着是否再开罐啤酒,但胃里的冰凉已在不经意地袭遍全身。
但父亲似乎也没有要走的觉悟,我觉得隔着门都能闻到他身上的酒味。
正是这时,手机响了,即便隔了道墙,电吉他的轰鸣还是嘈杂得丧心病狂。
母亲就站在我身旁,她笑了笑,风便抚起了她的长发。
母亲似乎笑了笑,没言语。
不过不是在村东头的麦地里,而是在二中操场上,你能看到主席台前的旗杆。
接下来,对着照片,我又愣了好半晌。
呆立片刻,我大咧咧地直奔厨房,拎了提啤酒,完了又冲卫生间里撒了泡尿。
「又睡着了?快起来严林!」
再经过客厅,父母房间己熄了灯,夜悄无声息。
蹬开被子,我想瞥一眼桌上的电子表,却怎么也睁不开眼。
我这才发现是在商业街路口,红星剧场的正门前,斑驳的红星和石刻的对联都还在,对面平海广场上的青铜凋塑淌下巨大的黑影,小郑出现了,就站在张凤棠身后,捏着她的屁股,陆宏峰杵一旁,面无表情。
热。
「那可行。」
我当然没有给他老开门的打算。
难说过了多久,昏昏沉沉中,母亲没说话,应该是进了厨房,我又忍不住挠了挠蛋皮。
有个半分钟吧,奶奶突然又笑开了——我清晰地听到放下筷子的声
客厅隐隐传来奶奶的说话声。
父亲依旧蹭着门:「我也睡去……」
身着大红泳衣的母亲在台灯下,在相框的反光中,英气逼人,明媚如故,那白皙的脸颊,微蹙的眉头,湿漉漉的头发,几乎要携着银滩上的海风扑面而来。
末了,她说:「生日快乐。」
「嗯啥嗯,快起来!」
主卧窗口溢出一抹橙色光线,隐隐能听到里面的说话声,嘀嘀咕咕的,又粗又哑,像嗓子里裹着口痰。
长喘口气,我丢掉了手里的烟头。
老二硬邦邦的,连包皮口都有点疼。
他死时我就站在一旁,阳光明媚。
「没喝多吧,快洗洗睡吧。」
奶奶说。
「噢。」
母亲的脚步声,她问「够了吧」。
父亲的关门声像骤然揭起的锅盖,使我从几近沸腾的梦中惊醒。
我吸吸鼻子,然后抠了罐啤酒。
突然间,就在这阵风中,响起了咚咚的鼓点,蓝色工作服也随之舞动,挣扎着似乎要爬起。
我只好磕磕绊绊地向卧室走去。
这滑稽的场景让我忍不住仰天大笑。
「多啥多,妈个屄,你爹啥时候喝多过!」
是的,到此为止,我都未打湿漉漉的状态中跑出来。
寄印传奇就在一声声催人入眠的呜咽中响了起来——我睁开眼,又迅速阖上——有个四五秒吧,母亲挂断没接,再回到座位上,她笑着说:「想吃……今年咱就自己腌点呗。」
比如我姨父陆永平。
母亲在敲门,她说大寿星可不能睡懒觉。
父亲打了个酒嗝,靠着门蹭了蹭。
我撩开被子,嗯了声,一到冬天供暖总是有些过头。
是陈瑶,问我还没睡呢。
我揉揉眼,看了眼床头的闹钟,己过午夜十二点了。
奶奶嗯了下,紧跟着是喝稀饭的声音,好一阵她老说:「……好看不好吃,你爸爸还在的时候,腌的那个才叫好。」
这么说着,他又拧了拧门把手。
然而转到书房时,我却拿不准该不该在电脑前坐下了,把U盘里的毛片重温一番。
咀嚼食物的声音如清晨的鸟叫般细碎。
但恍惚又像是一中的塑胶场地,是的,开运动会般,有很多人围观,母亲、爷爷、奶奶、陈老师、小舅妈,甚至还有王伟超这个傻逼,张凤棠也在,还有很多剧团的人,霞姐舞着水袖唱起了戏。
「是吧,」
又是咚地一声响。
奶奶喝起稀饭来恍若大型猫科动物的呜咽。
父亲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离开的,等我满头大汗地开了门,客厅里空余一盏昏黄的壁灯。
我琢磨着说句恭维的话,偏又说不出来,于是吸了吸鼻子:「我妈早睡了,你也快洗洗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