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择一而从。每一个生命都想努力存在得更长久,人有生老病死,有人选择繁衍后代,留存属于自己的基因,也有人修道与德,参天地至理,寻长生久视。”谢茂说。
“你陊术突破自身寿限,凡人斥责你残害后嗣,有碍人lun……”谢茂眼底平静得没有一丝情愫,“圣人看来,你夺皮囊,如羊吃草,狼食羊,不僭于天。”
常老鬼抓住在脖子上束缚了无数年的无形绳索,激动地质问:“既然如此,圣人为何杀我!”
谢茂静静地说:“若圣人真想杀了你,你为何还活着?”
“那是因为……”常老鬼想说有人保护我,我逃得很快,我辛辛苦苦在这个时空弄了无数个分神,就是为了防止你把我赶尽杀绝!
然而,当他真正站在谢茂的跟前,看着谢茂眼中苍远辽阔的诸天诸世界,他沉默了。
突然之间,他的心中就只剩下一片死寂。他从来没有像此时此刻这么明确地意识到,如果圣人要杀他,他早就该死绝、死透了。他是不可能幸免的。
“那你……为什么……为什么……”常老鬼活了数千年,各个时空流窜,见识了无数大场面,他称尊做祖,随意摆弄屈膝在他身下的子孙万代,婴孩弱子……在圣人面前,他惶惑又无助,就似孩童。
他想问,你既然不想杀我,为什么总是追杀我?
谢茂不能回答这个问题。
因为,追杀常清平的,是从前的他。
是那个还未身同世界的他,还可以拥有私情、恣意爱憎的他。
除了墙内的自己,谢茂不能告诉任何人他已经走到了终极。事实上,如今处在大圣人地位的他,原本就不应该来到物质界,甚至不该出现在任何有意识的生灵面前。天地有私,万物成灰。
沉默片刻之后,谢茂说:“位至圣人,随心所欲。想打你就打你,哪有道理。”
白小青差点笑喷。
常老鬼却不得不承认,这话没有半点问题。
草没长脚不能跑,因此被羊所食。羊无利爪犬齿,无以御敌,是以被狼所食。狼脑子太小,不会进化使用工具,被人类所猎杀,还有一部分干脆被驯化成了狗,天天跟着人吃屎……
同样的道理,同样的弱rou强食。他常老祖以陊术夺取皮囊以求长生久视,被夺去皮囊的倒霉鬼没处说理,轮到他遇见谢茂看他不顺眼,非要追着他打,他也没处说理!这就是道理!
“那你……这是什么意思?”常老鬼手里还握着无形的绳索。
那条绳索虽然没有形状,外人也看不见,绳索的两端如谢茂和常老鬼都能触摸到其真实。如今绳索断了,常老鬼摸摸自己不应该有感觉的魂体,依然觉得沉甸甸地流着“血”,伤处深可见“骨”……
“你有你的道,我不再束缚你。”谢茂的目光重新落在他身上,“看见你就想打你。”
常老鬼明白他的暗示。谢茂不打算再收拾他,让他老老实实滚远一点,不要搀和海族、虫族、巫族和地府轮回池的各种破事。常老鬼毫不怀疑,如果他再触到了谢茂的逆鳞,如果他再跟着谢润秋和刘奕上窜下跳,等着他的就不是束缚的绳索,而是……全灭!
他在一百七十四个时空里总共还有二百五十个分神。眼前的这位恢复了记忆的圣人谢茂,绝对能够眼也不眨地把他所有的分神全部找出来,一个不漏,全部湮灭。
“明白。再见,再也不见!”常老鬼一手拽着断开的绳索,转身就想跑。
他是识货的。
拴了他几千年的绳子是好东西,平白扔了不是浪费了吗?带回去说不得还能练个法宝什么的。
至于什么海族虫族巫族……去他妈的吧。他只要自己能活下来,才不管什么远古情谊呢。
常老鬼和海族虫族巫族搅和到一起,主要是为了抱团取暖,迎接以谢茂为首的正神追杀。都怪当初巫族进化时,大家都不约而同地走上了奇怪而错误的方向,闹得几家人不是缺魂少魄就是需要皮囊身体。常老鬼是光棍一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才不和海族虫族一样,还得Cao心族群的繁衍问题。
跑出去没两步,就被谢茂揪了回来。
“你不是要放了我吗?”常老鬼错愕地说。
“我已摘了你的枷锁。”谢茂说。
“???”你抓着我啊!
谢茂已经常老鬼捏在手里,很熟练地团吧团吧,叠成了一个晶莹澄澈的水晶糕。
他所谓的枷锁,也就是常老鬼脖子上拴着的绳索,其实就是所有进出小世界所打上的“Jing神烙印”,墙内的谢茂和衣飞石都认为这种认主烙印只作用于随身空间——其实,早已经不是了。
在谢茂晋位大圣人之后,身同世界。世界上的一切都被打上了谢茂的烙印。
圣人不出,世界无主。
如今的诸天诸世界,全都姓谢。
谢茂摘去了常老鬼颈上的绳索,去除了世界对他的压制,是天地无私。
不止眼前的常老鬼除掉了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