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飞石还惦记着自己那顿耽误晚饭的责罚,谢茂却根本不问,上楼去了。
真的……过关了?
衣飞石掩不住心中的狂喜,狠狠咬住自己的手掌。
他怕自己忍不住会笑出声。
衣飞石并未忘记下午君上对他说过的话。他知道未来大概率还会有惩罚等着他。
然而,衣飞石所在乎的,并不是谢茂的饶恕,他希望得到的是君上的原谅。只要谢茂愿意原谅他,不管还要承受多少惩罚,衣飞石都认为自己过关了。
多数人在犯错之后祈求宽恕,都是为了逃避惩罚。
我已经知道错了,你能不能别惩罚我?上学迟到了,哀求老师宽恕,能不能不罚站?上班迟到了,哀求老板宽恕,能不能不扣钱?上岗迟到了,导致责任事故,哀求法律宽恕,能不能不判刑?
有些小错误可以被宽恕,可以免于处罚,有些错误则不能被宽恕。
如往君上茶杯里放九转迷心种子、设计君上下界、趁机安插剧本诱jian君上……不说这些罪名是否存在尚不知晓的内情,在衣飞石眼里它们都是真实存在、是他亲身所犯,桩桩件件,全都是不可饶恕的罪过。
他与君上之间弄出来这么多事,君上非要逼着他求饶的反常,衣飞石也无法去深想。
想来想去,他也只会认为,是我做的事太过分,君上不惩戒我,心意难平,惩戒我又实不忍心,故而逼我求饶。
在衣飞石的心里,君上总是有道理的。若有什么反常,也是我先坏事才把君上逼成这样!
新古时代的人类讲究文明和人道,罪人犯错就圈在小格子里,每天劳动学习改过自新。他不是新古时代的人,对他来说,体罚rou刑和囚禁一样,都是罪人赎罪的途径之一。
若是谢茂每天赐下一顿刑杖,每天抽他一根骨头,以此作为惩罚,衣飞石完全能够接受。
衣飞石自认有罪,愿意服刑。
他害怕的不是赎罪,是谢茂看见他就厌恶,看见他就想用各种手段伤害折磨他。
如今谢茂一改常态,不再打算二十四小时全天候时时刻刻折磨他,他准许衣飞石挨在自己身边休息,容忍衣飞石执役时的疏忽和怠慢,重新给了衣飞石同席共座的资格……
对衣飞石来说,这就是君上赐予的原谅。
他不会祈求君上饶恕他应该承受的刑罚,只求君上原谅他曾经犯下的错误。
过关了!
讲和了!
只要我好好地认罚赎罪,我又可以和从前一样,安安稳稳地随在君上身边!
下午谢茂所展露出来的不忍让衣飞石重新得到了安全感。哪怕君上说过还会“伤害”他,他并不觉得害怕。只要谢茂肯原谅他,他就觉得自己很安全,这种安全感甚至和真正的安全没什么关系。
衣飞石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胸口。他没有忘记自己在下界之前就已是强弩之末。
生命中最后的日子,还能安安稳稳地守在君上身边,若是还能替君上尽最后一份力……此生无憾。
衣飞石的那一颗心,总是贴在谢茂的身边。若谢茂捧着,他就乖乖地待在谢茂的掌心,若谢茂无暇他顾,他就亦步亦趋地跟在谢茂脚跟。偶尔被踩上一脚,也从来不觉得疼痛。
我原本就是君上的一件铠甲呀。千刀万剐,护主无恙。
※
衣飞石收拾好厨房,洗漱更衣,照例上楼听差。
谢茂冲水到十一点出来,见他跪在起居室里,明显是洗过澡了,浑身上下倒也穿戴得整齐。
衣飞石平时穿得都挺随意,家里穿运动休闲风,比较正式的场合也是商务休闲,今天穿得跟盛世安全的安保人员似的,衬衣扣子一颗没落下,领带打得一丝不苟,大晚上的,腕上手表都没落下。
这不像是晚上洗漱预备休息,是早上起床整理好穿戴,准备去上班。
“今夜不必暖床。”谢茂说。
“是。”衣飞石温顺地答应,“臣服侍君上安置。”
“也不必了。你去吧。”谢茂转身欲走,想想又停步,叮嘱道,“将跪礼免了。”
谢茂此时叮嘱免跪礼,实际上就是吩咐衣飞石,以后不用跪在门前等吩咐。随便找个地方坐着,或是自由活动也行。以衣飞石目前的修为,跪着听差其实不怎么难受,毕竟是修士。
只是被谢茂关心了一句,他又忍不住心头狂跳:“臣谢君上。”
谢茂转头回卧室,开了一盏小灯,静静听着。
在起居室的衣飞石很快就离开了。他知道衣飞石不敢多想,他说不必暖床,不必服侍安置,衣飞石还留下做什么?难道衣飞石还敢强行闯进他的卧室么?进来做什么呢?
……走得也太快了些。谢茂在床边坐下,轻轻抚摩衣飞石昨天睡过的枕头。
这是……
小衣的味道。
※
接下来的几天,谢茂与衣飞石的日子都过得相对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