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处理疆界的事,所以每每等她睡下后再悄悄起床批折子,一点儿也不惊动她。
就在此时,却见赵恒走进来,轻声道:“桑桑,我出去一下。”
“你去吧,有姑妈陪着我呢。”沐桑桑忙道。
赵恒向太后颔首致意,跟着走了出去,待转过廊下,才向高松说道:“备马,出宫。”
那折子是暗夜传来的密折,赵启进城了。
朱雀大街上,赵启一身禁卫军服色,头巾低低地遮住眉,夹在人丛里慢慢走着,眼睛不时看向皇城巍峨的高墙。
故地重游,他顾不上感慨,只想着再看她一眼,只看一眼就好,等看过之后立刻出城,慢慢联络旧部,总会一天会东山再起。
“这腰牌能用吗?”他压低了声音,问旁边的何立人。
“能用。”何立人道,“不过,未必能见到皇后,小皇子快出生了,皇后近来很少出门。”
赵启的指甲掐住了手心,剜心般地疼。有那么长的时间他都在等她,等她长大了跟他成亲,生出他们的孩子,现在她真长大了,却不要他了。
西安门是宫中服侍的人进出的通道,赵启低着头上前去,守门人验了腰牌,摆手放行,赵启迈步向里走,走出几步,却觉得周围安静得有些渗人,没有行人,没有动静,宽阔的道路上只能听见他和何立人的脚步声。
赵启猛地停住步子,却在此时,听见一个冷淡的声音:“赵启。”
不用抬头,他也认得这个声音,赵恒来了。
赵启迅速转身,正要逃时,喉头突然一紧,何立人拔刀架上了他的脖子。赵启僵硬地站着,扯了扯嘴角:“是你!”
很快有禁军走来,反拧了赵启的双手,抬眼看时,赵恒站在身前,高大的身形拖出长长的影子,死死笼罩了他。
何立人伸手在脸上一抹,已经变换了容颜,是个五官极平凡的青年男子,此时他向前行礼,沉声道:“微臣暗夜,参见陛下!赵庶人藏起来的钱物和安在各处的细作微臣已经尽数查获,幸不辱命!”
“很好,”赵恒颔首道,“你先退下,朕改日再细问你。”
赵启看着何立人远去的背影,方才的惊怒已经平复,只淡淡说道:“安王手段高明,朕无话可说。”
“押入天牢。”赵恒转身就走。
“且慢!”赵启急急说道,“她还好吗?你让朕见一见她!”
赵恒冷哼一声,脸上有些怒意,一眼不发大步向前走去。
“你站住!”赵启高声叫道,跟着挣扎着想要甩开押解的禁军,“赵恒,你我同出一脉,你杀我就是手足相残,将来史书之中,你难免留下一个弑君弑弟的恶名!”
可赵恒已经走得远了,连一句话也没有理会。
赵启被关进了天牢,单独一处牢房,四面都不相邻,封得严严实实的,不见天日。在黑暗中不知道坐了多少天,求生的欲望越来越低,取而代之的,是无穷无尽的回忆。
全都是跟她有关的回忆,当初的相遇相识,后来的倾心爱慕,让他追悔莫及的错误决定,差点再见到她的喜悦,赵启闭着眼睛靠坐在冰冷的墙上,心里酸涩得无法抵抗,五百九十六天了,已经五百九十六天没见到她了,她的容颜只在回忆里,或者梦里。
假如能再见她一面,他死也瞑目。
假如能再见一面,宁可用命去换。
“来人!”赵启猛地睁开了眼睛,用力捶着牢房门,“朕要见赵恒!”
他砸了大半个时辰后,赵恒终于露面了,站在牢门外冷冷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赵启把血淋淋的手藏在袖子里,尽力保持尊严:“赵恒,朕知道你也不好处理朕,杀也不是,不杀也不是。赵恒,你让朕再看她一眼,朕立刻就死,替你解决这个麻烦。”
赵恒转身就走。
赵启再顾不得许多,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嘶哑着声音说:“你让我再看她一眼,就一眼,我求求你!”
赵恒回过头来,赵启在他眼中看到了一丝怜悯,这让他觉得分外耻辱,然而心里的期待,却又大过了耻辱。
他紧张地看着赵恒,等待他的回答,许久,才见他略一挥手。
很快有人开了牢门押起他,没有捆绑,只是押着向外走,赵恒已经走得远了,赵启急切地要跑起来,却被人拧住了胳膊,低声呵斥道:“老实点!”
赵启心急如焚,却不得不耐着性子按照他们的步速向外走去,在熟悉的宫苑里兜兜转转,最后来到一处他从没见过的地方,从角门走进去,是宫人们值夜时住的抱厦。
赵启急急地四下里张望着,鼻端却突然嗅到一股熟悉的梅子香气。是她!
一颗心狂跳起来,赵启瞬间哽住了喉咙,鼻尖是酸的,眼睛是shi的,唯有心尖上的血,热到沸腾。
押送的人按下他,让他藏在蔷薇丛后探头去看。隔着重重的花影和两道屏障,赵启突然看见了沐桑桑。
她仰着脸,笑意恬淡,正跟赵恒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