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瘸一拐地朝着祭台走去。
——山崖之上,数百名白袍使者团团围拢于祭台周边,脸上带着鎏金面具,双手于前胸结印,半阖双目,口中念念有词。
嗡鸣一般的咏唱声在浩荡天地间缓缓响起,好似于平静湖水中投下一颗石子。
顿时,山崖上狂风大作不止,天边的薄云如蛛网般裂开,一道闪电就这样朝着祭坛四周的二十八根金丝楠木直劈而下!
白袍使者见状非但没有离开,脸上反而浮现出更为疯狂的崇拜神色。他们很快便将双臂抬起,随后人群一分为二,朝左右两边退去。
待到电光缓缓消散,其中的二十八根金丝楠木在雨幕之中愈发亮眼,**上雕刻着密密麻麻的古怪符文,竟是隐隐含着一丝血气,异常邪性。
大祭司单手背在身后,踱步走出人群,周身覆着一层灵气将雨滴隔绝在外,没有沾shi身上乌羽大氅半分。
身旁很快便有一人站出来,单膝跪地、双手抱拳,低头沉声道:“祭司,天祭大典的祭品已经齐备。”
“吉时已到,还请大祭司住持祭典。”
老人裸露在外的手背干枯如树皮,如今紧握着法杖,凸显出来根根分明的筋脉血管。
听到那白袍使者的话,大祭司微微颔首,以示应允,在众人热切企盼的目光之中缓步登上祭台。
高台正中落着的是同三日前一模一样的青铜炉鼎,铜鼎足有二人之高,上镀一层浅淡莹光,被如瀑般的暴雨来回冲刷,水珠汇集、沿着鼎身缓缓向下流去。
……青铜鼎前还跪着一人。
那人面容被额前散落着的长发遮掩,变得模糊不清。或许是迷药的缘故,他双膝跪地,低垂着脑袋,双手被反绑在身后,一动不动。
大祭司站定在铜鼎之前,面具下一双眼睛苍老而浑浊。
巫祝之术毕竟式微,他这个大祭司当了几十年,已经太久没有享受过这般被万民景仰的美妙滋味了。
只要过了今日,过了这天祭大典……他便是晋阳的恩人,是晋阳的神!
大祭司浑身微微颤抖,只觉得胸中气血翻涌,差点拿不稳手中的法杖,他向前几步后转身,背对着“祭品”。
看着高台之下一道道敬仰的视线,激动令大祭司近乎癫狂。
甚至傲慢到根本不去确认祭品到底是不是神明所选中的“裕国公三子”,匆忙走向祭台边沿,老人举起法杖,在狂风骤雨之中振臂高呼:
“吉时到,祭礼开!”
白袍使者们发出一声应和一般的呼号,随后四散开来,将原本陈放在祭台之下的牲畜瓜果悉数抬至青铜鼎旁。
二十八根金丝楠木被大祭司用灵力点燃,熊熊烈火霎时间腾空而起,火光似血映亮苍穹,将整个祭台包裹其中。
大祭司双目赤红,气海之中的灵力被法杖接连不断地抽走以维持焰火不灭。
白袍使们围绕在祭坛之下,齐齐yin诵起来古怪乐音,一圈一圈地绕着炉鼎缓缓走动,阵形几次变换。
祭司站在高台正中横握法杖,额上青筋毕露,好似托着千斤重物一般、勉力将其高举至头顶:“礼诋册荐,皇神垂享,万舞毕举,九成已行……福泽四方,佑我晋阳!”
话音落下,木枝一般的法杖上登时闪烁起道道白光,如同锁链一般飞速向外延展而去,将青铜炉鼎同二十八根朱漆木柱紧密相连。
祭礼声势浩大,乍一看好似真就能同苍天相抗一般,撑开一个伞状的透明结界,将倾盆大雨隔绝于外。
张青岚此时已攀至山顶,单手撑在身侧石壁上,鲜血从额前缓缓流入眼中,视野之中一片赤红。
少年浑身狼狈不堪,双腿好似灌了千斤砂石,指尖也满是血污泥。还未来得及喘息片刻,他便眼睁睁地看着那些环绕在高台之下的白袍人在大祭司的号令下,朝着铜鼎前跪着的男人走去!
为首两人把敖战架起来,手脚绑缚在青铜鼎侧,随即又有一人出列——三人悉数从腰间抽出一柄玉质短刀,将人团团围堵。
很快,大祭司颔首示意。随着他一声令下,三名白袍使者登时高举起匕首,朝“祭品”心口刺去!
张青岚双目赤红几近窒息,冒着暴雨踉跄着冲出去,试图阻止这一切的发生:“不、唔……!”
却不料一个“不”字尚未出口,身后便传来的一股巨力将他整个人直接拽了回来。对方死死捂住少年的嘴巴,不让他再发出半点声音。
就是这一刹那,三把短刃径直没入那吊在铜鼎前的男人的胸腔!
……时间仿佛在这一瞬间凝滞,天地之间近乎死寂。
少年浑身僵硬,眼睁睁地看着鲜血从男人的心口汩汩地冒出来,瞳孔紧缩,连呼吸都快要忘记。
这样的痛苦,是百年时光都不足以磨灭的刻骨铭心。
终于,苍穹之上雪白电光疯了似的闪烁不停,随即便是数十声翻天覆地的轰隆巨响,雷声在众人耳边炸裂,好似随时都要将这山崖劈裂一般横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