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in鸷的眼光狠狠地扫过他,令温澈不禁后背生寒。
寂宁倒没怎么介意,只劝道:“她已经不再是以前的槿君了,只是一具被厉鬼附身的活尸。方才我用银针让她冷静下来,你若再贸然前往,只怕是会受伤。”
“祖父,别太难过……”是温萦。温萦的双眼也几乎肿成核桃大小,却还是上前来安抚温澈,说完,转头对其他亲戚说,“各位,希望大家能给我祖父和祖母一个独处的机会,还请各位先回。父亲,母亲,你们也和各位长辈一同下去吧。”
温宿担忧地望了一眼自己的父母,又看了一眼床边的红白二人,最后摸了一下温萦的头:“好,听女儿的。”
“父亲,别太担心。他们二位……会救祖母的。”
其余人见温宿都牵着妻子走了,自己再待在这狭隘的房间里,似乎有些于理不合,也只好纷纷离去。
如今,便只有六人在房内了。除去谢随晔寂宁温澈和床上的方槿君,还有方槿君的贴身侍女和温萦。
“上神,温萦三日前无意冒犯,只因救祖母心切,还以为你是……坏人,故多有得罪。实在抱歉。”温萦扶住温澈,连声道歉。温澈也已稍稍冷静下来,只是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床上昏迷的方槿君。
谢随晔嘴角微微向上勾起:“我看上去,像是那种,斤斤计较睚眦必报的人吗?”
“像。”寂宁不合时宜地应了一声。
“……”
“不过,请问二位上神,我祖母刚刚发狂究竟是为何?”
方才在谢随晔与温澈赶来之前,寂宁便与方槿君交了一次手。一招一式,鬼气显露无遗。
“那鬼在与我交手之时被我逼得显了一次形,我本以为是寻常的恶鬼附身,想了却心中夙愿,然而,这一切,没那么简单。”
“的确是心魔,然后被那鬼控制了心智,直到死去,尸身也一直为她所用。”
谢随晔道:“可曾见到那鬼的真容?”
寂宁抬头望了一眼身侧之人,微微点头,继而玉手一扬,烟雾袅袅之间,便出现了一副似人似鬼的戚面。
谢随晔惊呼道:“是她!”
当日,就是这个女子在春和城的树下窃取了他的长宁剑!让他与寂宁决裂,痛不欲生。之后去鬼界寻剑,受尽折磨不成人形。
谢随晔用力咬紧了牙,双手紧握成拳,回想起当初的一幕幕,甚是愤恨。甚至,看向方槿君的眼神都带有了杀意。
寂宁觉察了他的神情,忙拉住他的手,说道:“谢随晔,现在不是发泄怒火的时候。”
“可,她就是盗走长宁剑的那个人。”
☆、木槿
寂宁也怵了片刻。
他现在想起他因为谢随晔不慎丢失了长宁剑,一怒之下将他赶下山,甚至断绝来往几十年,他都觉得似乎那个人很陌生。
他并非博爱,甚至被人称道不近人情。然而对于谢随晔,他总是怀有一份来历不明的柔情或悸动。这份感情,他之前并未不曾觉察,就连百花宴上谢随晔向他抛百花花环,他却硬是忍下心绪赶走他。然而谢随晔离开之后,时常午夜梦回,那身明艳的红衣反复在他脑海中出现,他便知晓了。
幸好,他还在。
他还深深地爱着自己。
可是偶尔还是会想起那段二人互相折磨的岁月,还是会想,他当初究竟出于什么原因,让二人皆痛不欲生?后来思索了很久,无解,便也无所谓了。至少他们二人现在已经圆满。
顿了顿,寂宁从恍惚中醒来,道:“我在。
“我不会再让你难过的。”
谢随晔一愣,随后温柔地看了他一眼,捧着他的脸道:“我没事。若真如你所言,我只需将那女鬼引出,再一招致命便可。”
“可,若心魔不解,我祖母又怎会让其出身?”温萦一语道破。
谢随晔上前一步:“莫非?”
“她是从小疼爱我到大的祖母,我怎会一无所知?”温萦看了一眼方槿君,哀伤不已。
“我记得少时,祖母同我一同出行赏玩时,一日忽然问我‘祖母是不是很老了?’我当时十三四岁,以为祖母是怕老来孤独无人照料,便说:‘祖母即使老了,老到头发发白,走不动路,萦萦也一定会照顾您的。’”
“原本祖母对这些皮相之事无甚在意,突然有一日开始疯狂求人寻找高人来为自己养颜,甚至还问过我。现在想想,那正是新年刚过不久之时,少时的那句闲问可能不是我所想的意思。”
“而是,祖父对祖母说了什么。”
“祖母自祖父走后便常常对着镜子发呆出神,我知晓祖父的身世,祖母定会因外貌有所负担。”
温澈闻言,又开始不受控制地流泪,但是说来说去,吐出来的也只有“对不起”三字。
“祖父……别难过了。”温萦拍着温澈的背安抚着,“祖母在天之灵,不愿意看到你这般模样的。”
谢随晔冷哼了一声:“那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