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精致的银戒。徐启章捡起来,发现是个汤匙弯成圆圈的特殊造型,看来是特别订做的吧,还刻着名字……一定是重要的东西。
叶广一头雾水,试图厘清徐启章的问题。
音说:「我阿公阿嬷,到去世前,都还是牵着手的。」
「为什麽你挂在脖子上她会看见?」
那注定的分离,注定谁要为谁先哭泣。
徐启章有点手汗,看着跟他差不多高的斯文医生,用着好像不是自己的声
空气寂静到令人尴尬。
窗外树影后的云层,让徐启章有种被世界隔离的错觉。
看着原本黏在一起的医生护士瞬间弹开,徐启章也有些尴尬,因为他要还东西,不然他不会想多管闲事的。
他多愁善感的护士啊。
沉默之间,只有空调运转的声音。
直到最後一刻,他们都还珍惜着彼此。
「呃,戒指在这里。」
。
於是他转身走向一旁的逃生梯,还没踏进里面,耳边就传来欲盖弥彰、压低音量的争吵声。
逞强的赌气语调,快要哭出来的尾音。
「人家不要听啦!臭医生!谁准你把戒指拿给别的护士看的!还让她摸!」
不要吵架。他很想这样对他们说。
想着叶广的脸又红了,心里的云层也散了些。
也或许是他心里产生了、像是见到同类一般的异样感吧。
所以,你们不要吵架……徐启章越讲越小声。
默默的,像是闯入战争的小白兔,徐启章露在口罩外的眼睛,此刻在两个大人的眼中看来如此纯真、如此无辜……只是黑眼圈有点深。
叶广的声音听来有些担心,毕竟他了解徐启章是个会把事情闷在心里的人。
林耀仪真的认了,这辈子栽在陈辰手上。
「弯腰的时候不小心被她看到也犯法啊!三八你不要无理取闹……说到这个,那你的戒指呢?」
「是医生很脏啦……好啦不要吵架了啦,唉,在医院这种地方工作,都对生死麻痹了,像他说的,就算相爱着,最後也逃不过死亡的分离吧。」
接过戒指,男护士的笑容很灿烂,很适合当护士,但此时他的眼角却有着泪水,应该是那个医生造成的吧。
可以佐证他跟叶广也能够的什麽。
「三八……总觉得,那个小孩比我们成熟很多耶。」
「三八,写诗喔,等时间差不多了,我们约个时间一起去跳海不就好了吗。」
「但人家又觉得他闪着纯净不受污染的光芒……好少见啊。」
「……你是说我们很脏吗?」
他想要倾诉什麽?
徐启章将戒指还给男护士。
不要谈这个吧。
压抑不了的怒吼,大有要掐死人的气势。
医生跟护士,两个男的。
「到死前都牵着手,感觉很难耶。」白袍医生重重一叹。
看到陈辰笑了,林耀仪将他抱入怀里,有求和的意味。
而且莫名地接受了他们?林耀仪推了推眼镜,脑袋终於恢复冷静。
「陈辰你听我解释啦!」
「……有事要说喔。」
虽然工作的时候要拔下来,但陈辰还是戴上了银戒,失而复得地展开笑颜。
心里有种希望他们能够不要吵架、不要分开、永远幸福的想法,好像只要他们能够走下去,就能够证明什麽。
「谢谢。」
「嗯,等一下见面再跟你说。」
想到这里,吵架的力气也没了。陈辰有些怅然若失。
「我挂在脖子上被她看见了没办法啊!」
不知道自己讲这个干嘛,只知道讲完後有种大梦初醒的尴尬,说了声抱歉,在大人们惊讶的目光中,转身踏出楼梯间。
幽暗的楼梯间传来衣物的摩擦声以及抵抗咒骂,让徐启章原本就在狂跳的心脏更加不受控制。
他到底想要说什麽呢?
「蛤?你是说,设备还是阵容的?」
「嗯,没事,只是觉得,没事还是不要来医院比较好。」
挂掉电话,徐启章将手机放入口袋。
「三八你要气死我吗--」
说声掰掰附带一句好想你,而叶广听到也含糊不清地说好啦好啦我也是啦。
生死、离别什麽的,不想跟叶广谈。
「那、那种东西!人家丢了啦!」
正准备回候诊室,经过电梯时却被从电梯里冲出来的护士撞了开,瘦弱的他禁不起冲击,於是被撞倒在地一翻两瞪眼--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事情,他瘦归瘦好歹也是喝克宁长大的,事实上徐启章只是踉跄了下,看着两个白衣人影迅速跑进一旁的逃生梯,正在纳闷,随後就被滚到脚边的银制品吸去了目光。
到生命的尽头,他们依然牵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