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舞衣袖之上,翙翙其羽。腰系孔鸟金尾绦,纤薄窈窕,斜斜曳曳不堪挂。一行一动,风浮托衣,如有清脆凤鸣。
如此热闹肆意的张扬颜色,绚烂似凡人难出的红尘泥淖,却被一场覆散下的雪倾压住了,如贯通人间三十六天的天峰顶终年不散的华盖。
天狐上神生了一头素缟白练般的华发,却非如凡人老病时的干枯失色,而是宛若登月台采桂枝上霜露凝成的月华织成的银白丝缎。
华发掩映下是另一色白,他的肌肤白若冰雪,只是与发色相比更添莹润感,透骨的白却不遑多让。银丝扫过眼窝,半遮半掩去眼眸,看不清,他掀起的睫羽也是雪白,与发丝成一团,隐约看得出勾勒的形状大而修长。自侧望去只觉他鼻梁格外高挺,过分白皙的肌肤上却是一张格外殷红的唇,与身上朱赤衣衫相映成色。
他在众星捧月的引颈打量中款步行来,神色淡淡,无喜无悲,双目沉静如镜湖水。
朱白两色成为殿上最为瞩目的颜色。
天狐上神向墀阶走去,而原本理应该坐上自己尊位的白衣天君正立在高台上,目光随着他一步一步走近慢慢收回至白玉阶下。
“天狐与月台主人相比,”清筹上仙侧头望向厌无芳,问道,“孰美?”
厌无芳若有所思地收了折扇,笑道:“你不是说,五百年前月台主人重登三十六天又见于九霄殿中过吗?”
清筹上仙面不改色道:“五百年前我正在人间巡视,并未见到其人真容,告知你的也不过是我回来后所闻。”
厌无芳失笑道:“好啊,敢情我是又被你唬了一道。”
“天狐的确容貌更盛,”厌无芳思索一番,斟满酒,畅饮一口,犹带笑意道,“风采却是不及。”
清筹上仙看他一眼,突然短促地笑了一下,道:“你也不差。”
厌无芳握酒觞的手一抖,扬眉看去:“那我……还得多谢清筹夸赞才是。”
说完,厌无芳忽发觉宁白驹已许久没了声息,他便对侧身只余背脊向自己的宁白驹唤了一声:“白驹啊。”
宁白驹不应。
厌无芳的折扇不轻不重地拍在人肩背上,但凡是有神识尚存的,如此都已被惊醒召回,宁白驹却依旧未曾应答。
清筹上仙问道:“怎麽?”
厌无芳又唤一声,这回连名带姓地叫上了:“宁白驹。”
宁白驹如梦方醒,回过身,厌无芳一眼看见他皱起的眉峰。七魂六欲在太上观海洗净的神仙好比一页薄纸,无忧无虑,心思干净得不能再干净。
这还是厌无芳第一次看见他身上展现出近乎愁绪的情素。
宁白驹遥遥再看一眼远去身影,转来低下头,良久,抬头颦蹙眉宇向他们张了张唇。
“他……”宁白驹极缓慢地说着,经一个阖目,再睁眼,方说出剩下的话。
“我……好像早已见过天狐上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