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这个哭着认错的“始作俑者”,她更困惑于这些言论。
课代表离开以后,她自己打开手机,在搜索引擎上并不熟练地搜刚才看到的关键词。
从一个网页跳到另一个网页,更多的信息和言论扑面而来。那些字句比刚才看到的,更难以分辨感**彩和立场。太多的话语暧昧不明,她一个语文老师,觉得自己不太明白汉语言表达这回事了。
她在办公室呆到天黑。
这天杜景舟不回家。她早先已经收到信息了,知道他这两天要住关江那里——和网上这件事有没有关系呢?她想问问,拿出手手机来,又犹豫了。
人与人同时遇到同一件事,并不一定就能“一起度过”。她早已有体会。
她毅然独自与这件事相处了一夜。第二天,仍旧去看那些页面。
也许是看麻木了,也许是冷静下来了。隔了一夜再去看更多讨论,就像是重复观看同一出无聊闹剧。闹剧中,自己的影子看不见了,只看到可笑。她不生气了,也不害怕了,竟然有些想分享。
她唯独能找到一个人进行“分享”。
“我早就想到了这一天。当我看到那些帖子和言论的时候,我心里,”她停顿了一下,思考寻找一个合适的描述词。“很奇怪,我心里越看越感到轻松,就好像我已经等了很久,它终于来了……它来了,以后我再也不必担心它,我只要……”
“面对它。”关江不由自主接话。
陈薇蓦地抬起头,眼神是亮的:“对!”
关江和她对视,感受到名为“默契”的化学反应。
就在二十分钟前,他快要关门下班,诊所的门忽然被陈薇推开。“可以做咨询吗?”陈薇问。他曾想到陈薇会再次来找自己,但没想到,来意是咨询。
自然无法拒绝。
陈薇跟他说自己的课代表来坦白认错,说自己第一次目睹亲爱的人在网上被议论,说“这一天”来到面前的感受……她自动屏蔽掉关江就是当事人的现实,也不把关江当成儿子的男朋友。她像初次过来的时候一样,把关江当成可以倾诉的陌生咨询师。
这似乎很有用。她顺畅地把心里的事和话都说了。
“现实和想象不太一样。”她说道,“我过去一直想,如果所有人都知道景舟的秘密了,会怎么看待他,他会不会被人欺负?要是有人故意伤害他,他该怎么办?我没有能力,不能把他藏起来,不能让人闭口,也不能送他到好的地方去……想这些,我就难受啊!”
关江迎着她的目光,眼带温和笑意:“那现在呢?”
“别人的看法确实很多,很凶。但大部分,和我和景舟,都没什么关系。和你,也没什么关系。”她笑了笑,“好多都是假的。大家讨论的人,根本不是真的景舟,真的知秋。。”
“您不生气吗?他们被歪曲,虚构不存在的事情。”
“一开始生气。”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但我不喜欢生气,也不爱吵架,所以适可而止了。”
关江轻笑了一下,“您知道吗,我一直就怕您生气,景舟也是。所以我们没敢跟您说,想着这点事情总会过去的。您知道,现在网络暴力非常普遍,我们打不过就只能宽心了,不然……不然,钱都拿去送给心理医生了。”
说完,他的笑中多了几分活跃气氛的自嘲。
陈薇望着他的目光沉下去,变得安静温柔。
“关江,谢谢你听我说这些。”
关江一时拿捏不清陈薇现在的角色属性,是病人,还是男朋友的妈妈——如果这是一场单纯的咨询,从陈薇变得敞开、轻松那一刻起,彼此的谈话就进入尾声了。如果还有别的意思,则可能刚刚开始。
他只好从此刻开始交出这场对话的主动权,默然颔首。
室外有风扫过,动静格外清晰。风的边角就像刮过了人的心房,令感官放大。要下雨了。关江想。然后,他听到陈薇说。
“我记得你暗示过我。”
他立即望过去,重新与陈薇对视。
陈薇说:“你和景舟刚好的时候,我去找你,你说我急于给景舟找个可以托付的人,是因为我心底里认为景舟这样不对,就像货物坏了,必须尽快清仓处理掉一样。”
关江:“……嗯。”
“我想了很久,我承认这点。”陈薇显出苦恼,“那么小关医生,你能不能教教我,我怎么样才可以说服自己,景舟真的没有错,他会被人珍惜疼爱——这次不是在逼你表态。”
这次可以表态。关江心道。可事情总是不能完全对位,可以表态的现在,若是真的像女婿见丈母娘一样表上一句决心,反而怪异。
他欲言又止,到底没有说话。低头拉开抽屉,拿出一本笔记本。推到陈薇面前。
“不知道您看过这个没有,很抱歉,我无意中拿到,擅自看了——”
陈薇看到他翻开的纸页,一瞟,便僵住了。“这是知秋的?”
关江点点头:“是她的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