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陆鸣嗤了一声,“就是他说的,他还让我滚。”
“叔叔我见得多了,”大叔说,“你看他现在一句话不说,这种人大部分都是不想离婚又死要面子不肯提。你们这些年轻人太随性了,照我说,国家就不该通过什么同性婚姻,这几年多少一时冲动结了婚又来离的,一点不把婚姻当回事,我在这儿这么多年了,人家异性恋金婚银婚的都有,同性恋,连超过三年的都没有。”
“您这不是废话嘛,”陆鸣说,“同性婚姻法才通过两年呢,你从哪儿挖出来结婚超过三年的同性恋情侣?再说了,我结婚的时候怎么知道他会出轨。”
他的大脑CPU有限,只顾着回答后半句话,一瞬间就忘了大叔的前半句话,比如问问梁晔生是不是在死鸭子嘴硬不愿意。
“我出轨,你不也偷人。”梁晔生回了一句。
眼看又要吵起来,大叔说:“不要吵了,什么出轨偷人在我这里很常见的,要不你们去一下婚姻调解室?”
听起来身经百战的样子,不过也难怪,在这儿待久了,离婚理由肯定千奇百怪,陆鸣就听到背后的一对夫妻正在纠缠,女方说:“你昨天说了什么你还记得吗?你说你怎么又买口红,这些颜色有什么差别,浪费钱!”
男方有点无奈:“那我不是开句玩笑嘛,我又没有不让你买。”
“那是我自己的工资买的,”女方说,“你有什么资格不让我买?还开玩笑,你以前会跟我开这种玩笑吗,以前从来都是让我随便买,问我还需不需要别的。说白了,你就是现在追到手了不用珍惜了。”
陆鸣兴致勃勃地听着,突然觉得有什么视线投在他的身上。
“你看我干嘛,”陆鸣也瞪回去,“我的效果器、调音台、监听耳机,还有我的外卖也是我自己买的!”
梁晔生叹口气,又没有说什么。
“财产也要写清楚?”陆鸣继续研究复杂的离婚协议,“好像就一套房一辆车吧,都给他。反正跟我没关系。”
“没关系?”梁晔生这个人真的很奇怪,他居然又重复了一遍。
然后梁晔生又翻了脸,对写协议的人说:“别听他的,财产给他,股票基金存款都写上。”
“你有病啊,离婚了还要我吃你软饭。”陆鸣果然不答应,“给他就行。”
“我不写,你们自己协商好。”大叔说,“昨天还有两个为谁来做1的问题离婚的,还让我写上去,这种破事我写个毛啊?老子烦死了!”
他觉得很痛苦,他恨同性恋,为什么国家要通过同性婚姻,甚至让他多年来的劝架技巧都屡次失败,既不能说你个大男人要让着老婆,也不能说为了孩子想想,还经常被牵扯到未知领域里去,一头雾水,不得其解。
陆鸣还在自认为友好地跟梁晔生谈话:“梁晔生,你这个脾气真的不行,虽然分开,我还是希望你以后过得好的,你以后还这样,哪个女孩受得了你。”
“你又忘了你是同性恋了。”梁晔生提醒他。
和同性恋陆鸣结婚,那梁晔生当然也是同性恋。
————
同性恋者的陆鸣坐在车里,打开微博,想看看今天来场子的观众有没有批评他这个DJ水平烂的。但结局让他很不愉悦,他知道地下圈的骨rou皮向来多,但往他的私信箱里面投递这种半露胸的性感照,依然让陆鸣有些不舒服。
梁晔生一个急刹,陆鸣往前一栽,手机也掉在了座位下面。等他把手机从缝隙里找出来的时候,没冲上多少电的手机又已经黑屏了。
“你开车技术太烂了。”陆鸣抗议道。
梁晔生这次没有反驳陆鸣对他的评价,继续开着车。他想问问陆鸣,刚才低头看的手机里那个搔首弄姿的女人是谁。但陆鸣只会说不关他的事,然后就像刚才在楼下一样,重复地说他们已经离婚了,仿佛另一位当事人不知道这件事似的。
但还好,路已经没多远了,陆鸣想起别的事:“你不用急,我明天就搬出去。”
除了那堆设备,他也没什么东西好拿。明天找个搬家公司,再去租个地下室,就齐活了。
想想挺轻松的,以后就能走出婚姻的坟墓了。但不知道怎么回事,陆鸣心里又有些堵得慌。
一直持续到他跟着梁晔生回去,找到数据线,又进了客房关门上床睡觉,这股情绪都没有消除。听到卧室外的脚步声和关门声,陆鸣才意识到,天都亮了,他居然还一直睁着眼,而梁晔生已经上班去了。
陆鸣坐起来,决定打一个电话给家里人。
电话那头,陆鸣母亲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阿鸣怎么了,你最好是有要紧的事。”
不然这么大早扰人清梦,哪怕亲儿子也有重罪。
“我居然失眠了,”陆鸣说,“我活了24岁从来没有失眠过!而且是通宵!”
他的生物钟一向奇准,不管什么天大的事,睡觉都是不能耽误的,而他居然睡不着:“我觉得是跟梁晔生离婚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