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使冯大人接替了他的官职,徐慧也因此得福。
唐慎:“可找到住的地方了?”
“我与冯大人一同住在租好的宅院里,景则,你不用Cao心了。”徐慧犹豫片刻,他神色踌躇,但最终还是说道:“今日我来拜访你,其实是有事想与你说。”
“何事?”
“你如今,可还记得先生?”
唐慎神色一顿,他沉默片刻,反问道:“为何忽然提起先生?”
徐慧目光深长地望着他,道:“因为我觉得,你并非是个忘恩负义之人。若你真的忘了先生,今日你就不会见我。我早已过了而立之年,我迂腐老旧,恐怕此生只能在秦州蹉跎时光了。但你不同,我一直记得先生曾经说过,你哪里都好,唯一不好的是,没有一点上进之心!但你如今全然不像没有上进之心的样子。”
唐慎哈哈一笑,他抬手拿起茶壶,给徐慧倒了一杯茶。
“喝茶。”
徐慧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虽然比唐慎痴长十二岁,但为人做官,哪里是唐慎的对手。他听不出唐慎的话外音,只是凭着一腔热血来见唐慎,可唐慎这样,他却怎么都拿捏不准。
然而,徐慧自小跟着梁诵,他对梁诵的感情只会比唐慎更甚。他咬牙道:“今日我来,是想与你说说,当年先生具体做了哪些事。那时候先生没让你知道,你只知道一星半点。”
唐慎心道:当初的我只能猜到一星半点,如今的我知道的恐怕比你还多。
但他却说道:“但闻其详。”
徐慧缓缓道来。
如唐慎猜的一样,梁诵当年不愿连累老友,所以他从未求助过陈凌海、傅渭这些人,他到金陵府,以一己之力想要调查清楚为何皇帝突然对在天牢中关了二十五年的钟泰生关注起来,他想要救钟泰生。
梁诵找了许多门路,最终他得出了真相。
这个真相和王溱去年告诉唐慎的所差无几,仅仅是因为一颗流星,因为牛鼻子道士的一句蛊惑之言,皇帝便决定要了钟巍的命。
徐慧说得十分坚定,可唐慎听着听着,目光却渐渐恍惚起来。
真的仅仅是因为一颗流星,一句谗言吗?
或许在赵辅的心中,钟泰生早晚是得死的。只是迟了二十五年才死,如此才能体现出他的宽宏大量,他的仁厚君心。迟了这二十五年,对他而言已经是额外开恩了。
但这些唐慎并没有和徐慧说。
徐慧说完后,又说起另一件事,才真正引起唐慎的注意。
“……三十三年前,先生是松清学社的主导人之一,与钟泰生为莫逆之交。这些年来他曾多次不解当年宫变到底为何发生。他决然不信钟大儒会逼宫,但他也不解,那夜钟大儒为何带着兵马,随先太子一同去了皇宫。钟大儒不该如此鲁莽,可他偏偏做了。先生曾不止一次地说过,其中定有猫腻,定然有身边之人,有一位足以取得钟先生信任的人,做了杀人诛心的事。”
唐慎Jing神一凛,他急急问道:“先生还说过什么?”
徐慧摇头道:“只是偶尔提起这件事罢了,先生一边不愿谈及当年的事。”
唐慎又不动声色地问了几句,徐慧都是一问三不知。心中叹了声气,唐慎起身送徐慧离开。
徐慧离开时,盛京又下了一场茫茫的大雪。
煞白的雪花自空中纷纷落下,徐慧没有撑伞,他说自己居住的地方离工部衙门很近,便没让唐慎派人去送。
他对唐慎深深作了一揖:“此行一别,不知再见又是何夕。”
唐慎笑道:“若是有事寻我,来盛京便可。”
徐慧抬头悄悄地望了唐慎一眼,没敢再说话,转身离去了。
多年过去了,徐慧早已不穿那身青布长衣,但是他的身形还是瘦削干瘪,远远望去如同一根竹竿立在大雪之中。与故人相见,唐慎骤然才发现,自己早已和当年全然不同了。
哪怕徐慧掩饰得再好,唐慎也叮嘱过他不必拘谨,但他哪里能瞒得过唐慎的眼睛。他蹩脚的演技漏洞百出,明明胆战心惊,还装着十分熟稔的模样。
唐慎并不知道他今日来是纯粹想说梁诵的事,还是刻意提起这事,希望唐慎能替梁诵鸣冤,正了身后名。亦或是最简单的,他想让唐慎提携他一把,帮他升官。
唐慎只觉得过往记忆中许多曾经美好的东西,好似梦幻泡影,再也不见了。
唐慎自嘲地笑道:“你可真像王子丰。”
过了会儿他又想到:“像王子丰不好吗?”
好啊,怎么不好。
唐慎顿时心情愉悦起来。
晚上他来到尚书府,本想主动和王溱说今天他见到徐慧的事,谁料他还没开口,王溱便用手指抵住他的嘴唇,嘘了一声。
“见到那徐愚之了?”
唐慎目瞪口呆。
徐慧,字愚之。
王溱深深叹了口气:“原本是不该告诉你的,但我早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