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一只道:“此酒名为南关汾何酒,是宫中秘酿,传说中是诗人杨悦在南关送别友人所酿,取的正是‘分久必合’之意,今天我特取此酒替你送行,便是盼你早日归来。”
苏谨云接过席远手中的双耳瓷瓶,拔开瓶口的蜡封,闻了闻,笑道:“果真是好酒,醇馥幽郁。”
洛席远笑说:“那便祝谨云在边疆一切安好,我与魏将军和魏世子便在洛京待你凯旋。”
苏谨云道:“好说!”随即一口饮下,这酒一入口不像往常的酒寡淡无味,而是黏稠似蜜,入口初略有涩口,尝到舌根则有些清苦,等到入了喉咙则引出丝丝清甜,酒水欲断不断,口感极佳,回味无穷。
一口不尽兴,再喝一口时已然见了底。他意犹未尽的舔舔唇,巴巴地望向洛席远。
席远好笑的看着他道:“琼浆玉ye当然要慢慢品,你这般牛饮,饶是宫中再多的珍藏也禁不住你三两饮便见了底。”
苏谨云却嬉皮笑脸的道:“席远啊席远,这等美酒我可真是第一次喝到,下次你来边疆看我吧,顺便再给我捎一壶,可别带这么个小瓷瓶,还不够我喝两口的,最少啊要那大壶装的!”
“看不出来,你竟还是个好酒的。你这让我去看你是假,让我给你带酒才是真吧?”
“哪有此事,要说边疆比这洛京暖和多了,尤其是盐城一带,听我父亲说,那里终年如春,盐河周围都是草原和树林,你这身子若是去那里养养肯定比在洛京待着的好,这洛京除了五六七月,基本上都是冬天,对你的身体才是极为不利。”苏谨云说道。
“难为你惦记我的身体,但是盐城如今不是......”洛席远想起盐城如今已经被金兵占领。
“目前是,但是很快就不是了。”苏谨云自信满满,在席远面前毫不遮掩。
“哈哈,谨云很有信心啊。”洛席远看他如此自信,心里也觉得快活,但他还是提醒道:“收复疆土虽好,安全却是第一.无论如何,切勿急躁,慢慢来就好,你也是初次上战场,遇到事情千万不要急。”
苏谨云微微一笑,心中回想起来的是自己叔叔对自己说的那段话,那年他九岁,哥哥十四。叔叔已经退回魏王府养病,金将军刚刚接替他的将位,而他和哥哥听从父亲的话,常常陪在无子无女无妻妾的叔叔身边,听叔叔说边疆的风土人情,说战场的尔虞我诈。
偶尔叔叔也会问自己与哥哥对战役的看法和处理方式,尽管自己与哥哥尽说些天真的胡话,叔叔却一直笑着给他们分析这些童言趣语。
叔叔没有撑过的那一年的冬天,死前心心念念的还是战场,他拉着自己的手说:“谨云,你记住,你是个可造之将。有你在,我定可放心了。只是,切记万不要让你哥哥上战场,他若上了战场只有死路一条。好侄儿,你莫怕,战场虽可怕,远没有皇家朝廷尔虞我诈来的更加可怕。你若上了战场一定要在朝中找到依靠,没有后顾之忧便所向披靡。”
明明是快要咽下气去,叔叔还要硬撑着最后一口气说道:“再有,万不要心有牵挂,若有了牵挂,你便和叔叔一样死不瞑目啊。”
他知道自己是天生的将军,和曾祖父一样,和叔叔一样。但他也不一样,他会活着回来,他会成为终结魏王府“将军不过四十”的诅咒,也会终结魏王府代代战死沙场的使命。这一切,便是他苏谨云的命运。
“送到这里就好,接下来便出了洛京了。”苏谨云说道:“你且等着,待我收复了盐河你一定要来找我,你我再痛饮三百杯。”
薛锦一直没有插上话,他看着两人商量着下次见面的事,心里也觉得自己是挽回不了洛席远下的决心了。
“好。”席远笑着答应他。“你父亲和长兄在这京中你无需担心,一切有我和皇兄,你且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