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我都已经很满足了,我就是看你每天不开心……我想知道为什么。”
杨剪半边身子转了回来,默默看着李白。方才李白说到一半他就停住了脚步。
“如果是因为我,我也可以滚蛋……”
话音未落,李白就看到杨剪鼻下红了一点,接着蔓延成一片,应该只有左半边鼻子,但突然流得太猛了,一下子就染上了嘴唇,而那人一动不动地,还是那样望着他。
杨剪好像从来不会回避对视。
李白慌了,抓了一大把抽纸跑过去给他递,杨剪却不接,只是抓住他的手腕,用他的袖子狠狠擦抹。李白的腕骨被攥麻了,他被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双眼睛黑黑的,shishi的,好像要滴下墨来,他的脑子几乎空白,只是下意识地想去摸摸杨剪的脸,杨剪让他摸到了,他马上就擦了一手热而黏的猩红。
在杨剪终于把他松开的时候,鼻血好像止住了。
袖子也早就是一片狼藉。
杨剪往厨房走去,不再说话,猫腰站在水池前,洗自己脸上的斑驳。
“我是想说……我是想说!我经常觉得你是完美的,”李白追到了门口,“所以你根本不需要打磨,更不要忍耐,迁就,你应该特别开心特别顺利……什么盒子装不下你,那是它该改形状!”
杨剪从橱柜拿出挂面,还是不应声。
“以前你活得很疯狂,哥,我觉得我的生活已经坏透了疯透了的时候我就想一想你,想你什么都不怕啊,什么都不能把你困住,你突然去终南山隐居,或者突然去叙利亚打仗,都不奇怪,想做什么就去做了,我可能会追不上你,但我要给你鼓掌!”李白快要说不下去了,他试图把想说的表达清楚,“以前……你很自由。自由自在。”
“现在我是什么样的?”杨剪接了锅水,拧开了火。
“你做着很普通的事,以前的专利,现在的补习班……你总是在离成功很近的时候,直接抛弃它,”李白怔怔道,“然后也,不快乐。”
“是因为我吗。”小声地补了一句。
“当你接受人活着本身就不是为了快乐,可能会快乐一点,”杨剪撕开挂面袋子,好像已经完全恢复寻常模样,只是声音有点沙哑,“相反现在是我从出生开始活得最轻松的时候,没必要替我Cao心。”
“你是不是在骗我啊?”李白都有点词穷了。
“你是不是也把期待加在我头上了啊?”杨剪反问,用和他一样的语气,手还心不在焉地放在水面上方试着温度,“那个‘活得很疯狂’的我,你爱他爱得要疯了,然后把我关起来,和我说‘自由自在’。”
李白感觉到眼泪流进领口的烫,他终于说不出话了,有无数的“不是”堵在嘴边可他完全发不出声音,脖子被泪水勒住了,被一双不再看自己的眼睛勒住了,太疼了。
“吃完饭我得回去开会,你如果坚持不让我走,”杨剪又道,把面条放入热水,它们立刻躺入锅底,“就让我一个人待会儿吧。”
他回头终于看了,皮肤红红的,也不知是血色的残留,还是被自来水冻成了这样。而李白离开他的视线,安静得像只鬼魂,就这样走到门口,拿上两部手机和一串钥匙,踩上硬邦邦的靴子。他始终没有声响,吸了口气推门而出,也没有回头看上一眼。
把钥匙插回锁孔,李白锁上了这扇门。
去店里吧。还有客人在等。一路上李白都在发抖。他低头走得飞快,咬烂了嘴角,脑袋里还是杨剪方才所说的,每句都裹了一层厚霜,几乎要把他冻伤了,但他知道,杨剪并不是这样想的。至少那一句不是。不能是。杨剪说他爱的只是某一个特定的状态。太荒谬了。杨剪不能这样想。
他只是想让杨剪不要这么累了,快乐一点,他随时欢迎甚至渴望被倾诉,仅此而已。
却是如此难以理解的一件事。
不过“难以理解”这个词放在李白身上似乎是常态,当他下了公交,裹一身寒气走入自己的店门,守在门口迎客的几个员工都为他只穿一件血乎乎的牛仔衬衫和一条格子睡裤就在零度以下的大街上乱走的壮举瞪圆了眼睛。这搭配确实不怎么入眼,李白嗅了嗅指间的血腥,瞥了眼镜中的自己,上楼洗漱干净,换了身正常的,在腰上绑好工具带,等客人三点钟来,笑脸相迎。
要染烫,要修形,还要吹出好状态,好让那位家住CBD的千金小姐晚上有个完美的约会,这是个漫长的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