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子见许观尘眉心一点,渐渐地有了颜色,道:“他若好了,眉间这点朱砂,就不再会褪色了。”
他收起银针与手枕,提起药箱:“再泡一会儿就行了,若是不醒,睡一觉就醒了。发热也是寻常,不用紧张。我把药方给成德,等他醒了再吃,我还得出宫去。”
门扇轻响,玉清子出去了,殿中又只剩下他二人。
萧贽靠近,用脸颊贴了贴他的鬓角,逐渐向下,最后捧起他的发尾,在指尖绕了两圈,贴在唇上吻了吻,极尽情深缱绻。
又等了一会儿,许观尘未醒,眉心一点朱砂,已经红得似血了。
于是萧贽把他抱起来,帮他换上干净衣裳,抱着他回去。
换衣裳时,萧贽不经意间划过他的背,温温热热的。后来再试了试他的额头,果然如玉清子所说,发起热来了。
萧贽抱起他回殿中,小成公公就在外边候着,见他出来,也不敢说话。
穿过走廊,才走到半道儿上,就听见许观尘开始说胡话。
萧贽心想,他又要喊“娘亲”和“哥哥”了。只能把他抱得更紧,对小成公公道:“去钟府,把钟遥和钟夫人请过来。”
小成公公回道:“陛下,钟府尚在圈禁。”
萧贽再不言语,小成公公再看了一眼,便在原地站定,弯腰行礼:“那奴才去请。”
入了内殿,萧贽把他安安稳稳地放在榻上,轻手轻脚地抖落开锦被,把他裹好。
许观尘皱着眉,泫然欲泣,含含糊糊地咕哝着,果然开始喊“兄长”了。
小成公公的动作很快,钟夫人与钟遥很快就到了,萧贽就坐在榻边的地上,扭头朝钟遥招了招手:“他喊你了。”
萧贽转回脑袋,抚了抚许观尘的鬓角,握住他的手,让他用指尖碰了碰表兄钟遥的手,哄小孩子似的哄他:“你哥哥来了。”
从前萧贽拿钟遥当许问糊弄他,他还认得出来,反驳说“不是这个”。现在不行了,现在许观尘根本分辨不出许问与钟遥,只是紧紧地攥着钟遥的手不放。
萧贽看着有些吃味,抬手想把他的手给捉过来,又怕惊扰他,最终还是收回了手。
又过了一会儿,许观尘似是睡着了,小成公公趁机上前:“陛下,还是换身衣裳吧。”
方才萧贽随许观尘一起入了水中,衣裳都shi透了。抱他回来的时候,怕把他的衣裳弄shi,就匆匆披了一件干净外衫,内里的衣裳与束好的头发,都还shi哒哒地淌着水。
萧贽起身,再看了他一眼,脚步匆匆,走到外边去换衣裳。
才换过衣裳,解下头发,还没来得及拿巾子擦一擦,钟遥就在屏风外边道:“陛下,阿尘喊你。”
萧贽的动作一顿,丢下手中巾子,拢了拢衣裳,就出去了。
那时钟夫人正坐在榻边给许观尘擦脸,许观尘口里喃喃的,萧贽分明离得远,可是不成话语的音节落在他耳里,就变成许观尘喊着他的名字。
萧贽拂袖,在他身边坐下,守了他一阵。
夜深,钟遥与钟夫人不便再待下去,便去偏殿候着,许观尘若是再喊,再让他们过来。
小成公公用木托盘盛着茶水点心,放在萧贽手边,萧贽看也不看一眼。
捧来的木托盘上,还放着一块带着穗子的玉佩。
小成公公解释道:“是底下人打扫温泉宫的时候,在水里捡到的,想是那时从小公爷身上掉出来的,弄干净还回来了。”
萧贽拿起那玉佩,仔细看了看,一整块青玉,不含杂质,雕的是西陵独有的梅花豺狼。那狼盘着大尾巴,坐在地上,仰头欲啸。
小成公公慢慢地退出去,吹熄了两支蜡烛,还带上了门。
萧贽一扬手,就把那玉佩摔出去。那玉佩磕掉了一个角,藏匿于烛光照不见的墙角。
榻上的许观尘依旧紧闭着双眼,面色微红,颤抖着声音唤“萧遇之”。
萧贽握着他的手,斟酌到半夜,最终还是吹响竹哨,召了一只白鸽过来。
他把事情吩咐给底下的暗卫。玉清子从前就不让他查那药是怎么来的,他不查。到现在,玉清子还不让他查,他却再顾不得这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