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质的,模糊不清的语言。
他听不懂这串语言说的是什么,但屏幕所照到的282号听懂了。
282号翕动着干裂灰白的嘴唇,发出了低微的模糊不清的声音,牧怿然一直点着摄录键,当它说完后,点了播放。
“我就是康莱……你要签名……干什么?”扬声器里的282号的声音,温和却又苍凉。
“我们需要得到你的签名才能够离开这儿。”牧怿然说。
“离开这儿……离开这儿……”282号,康莱,声音里似乎又充满了怅惘和忧伤,“是啊……应该离开这儿,他也该离开这儿……可惜,可惜……我没能带他一起离开这儿……”
牧怿然再度感受到了自己握着的柯寻的手,又一次在电击下狠狠地一记抽搐,仿佛连骨头都抽得缩成了一团,不由沉声疾问:“康莱,你的签名在哪儿?”
“我……可以现在……写给你……”康莱温和地说。
他伸出枯瘦灰白的手指,点在牧怿然的胸口。
“先给他写。”牧怿然指向身边的柯寻。
“我……我不急……”柯寻虚弱至极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浩……浩文儿……急……”
做手术的尖锥,已然插入了朱浩文的眼眶。
“请帮忙。”牧怿然指向朱浩文。
康莱转过身,轻轻地走向了朱浩文,他的手指点在朱浩文的胸口,在他的身上写下了“康莱”两个字。
一道微弱的光在朱浩文的身周亮起,光里隐约浮现出一架画框,朱浩文的身体就在这光里消失在了画框中。
康莱走回来,看着牧怿然:“你……还想救谁?”
搭话的却是柯寻:“怿然……问他……能不能去到……别的试验室……”
牧怿然秒懂他的意思,看向康莱:“能否请你帮忙,去另外三间试验室,救出我们所有的同伴。”
康莱乌黑的眼睛木讷地看着牧怿然,并问向他:“你和他……是爱人……关系?”
这个“他”,指的是柯寻。
柯寻被皮锁禁锢着脖颈和脑袋,无法仰起头去看牧怿然的神情和动作,耳里也被耳机中恶毒的声音充斥,没有听清,或是听到牧怿然有无作答。
他在最后,只听到了手机里“翻译”过来的康莱的声音,忧伤温和的,带着点浅浅的笑意:“他……很像……我的爱人……一样的倔……任性……和……深情……望你们两个……好好珍惜……”
柯寻在微弱的光里失去了意识。
一道低低的声音隐隐约约传入耳中,像是初秋温凉的风,清清沉沉地吹拂过来。
柯寻睁开眼睛,循着声音的方向望过去。
牧怿然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垂着眸子低声打手机,窗外灿烂的光大幅地披洒在他的身上,令他白皙的皮肤和上身那件雪白的衬衣反射着柔亮的光。
他的发丝还有些chaoshi,像是刚洗过澡,眼睛和嘴唇带着出浴后shi润的水气,愈发鲜明如画。
柯寻舔了舔自己干裂的嘴唇,喉咙干痛。
不过他没有出声,就只是继续这么侧躺着,一眨不眨地看着牧怿然。
“……嗯,我收到邮件了,”牧怿然低沉着声音继续讲电话,目光落在身前的玻璃茶几上,那里有一杯白水,装在透明的杯子里,在阳光下折射着潾潾的光,“……相关手续麻烦你帮我办妥,我会乘坐明天的飞机过去,后续迁坟等相关事项,我会亲自来办……对,嗯,好,就这样,再见。”
牧怿然挂掉手机,目光调转,和躺在床上的柯寻对上了视线。
“你得对人家负责。”柯寻开口沙哑,但不妨碍他犯二,用身上的被单紧紧把自己裹住,做出一副惨遭斯文禽兽蹂躏过的楚楚可怜貌。
斯文禽兽端起面前的水杯,起身走过来,立到床边,衬衣领口的扣子解开了两颗,禁欲里透着欲,柯寻恨不能拽过一副金边眼镜架他鼻梁上,然后把人卷裹到床上来。
“起来喝水。”牧怿然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把他刚才的话当成放屁。
柯寻乖乖坐起来接过杯子,“其他人没事吧?”问着就咕咚咕咚大口灌水,其实也不过是白问一句,其他人肯定没事,否则牧怿然也不会这么安然地坐在这儿打电话,还好心给他喂水。
“嗯。”牧怿然接回柯寻喝干了的杯子,“还喝么?”
“喝。”柯寻开心地坐在床上仰头看他,眼睛闪亮。
“起来自己倒。”牧怿然冷酷无情地转身走了。
“……”柯寻倒回床上,抱着被单翻了个身,半张脸埋在枕头里,半张脸看向坐回沙发上的牧怿然,见他手机震动个不停,不知是来电还是消息,叹了一声,问他:“你是不是一年到头从来都不休息?进画前业务忙,出画后忙业务,敢情儿进画经历生死劫,在你这儿就是个顺便的事儿?”
“否则呢。”牧怿然划亮手机,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点动。
柯寻挠挠头,想想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