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声“谢谢”。这一声道谢让迈克尔的心情飞上天空,他嚼着口香糖,一边开车,一边不时看看昆尼西喝汽水的样子。汽水沾shi了他的嘴唇,他垂着眼睛,睫毛长而卷翘。
“我吻过你吗?”迈克尔乐呵呵地问,管不住嘴和舌头,只要昆尼西在,他管不住身上的器官。他想亲亲那两片shi润的嘴唇,看在上帝的份上,哪怕就亲一下呢?
谁成想就是这个问句引发了昆尼西第二次发疯。他苍白的脸猛地涨得通红,“费恩斯,就一瓶汽水?”
“汽水不好吗?”迈克尔不解,“比可乐差点儿,不过——”
“一瓶汽水值几个芬尼?”昆尼西抓着玻璃瓶口,“Cao你的,以前还四美元六十五美分……”
“啥?”迈克尔停住车,“什么四美元?”
“一百零七块!二十三次!”昆尼西红着眼睛大喊,“我早算过了,你这个混蛋,二十三次……”他崩溃似的用手抓自己的头发、脸和脖子,“给我的补偿!塞给我钱,你犯的罪就抵消了,对不对?”
“我没那样想过!”迈克尔也很崩溃,“我是担心你,怕你——”
“担心我?怕我怎么样?怕我遇到和你一样的强jian犯?一样的恶心、下流?强jian男人取乐?”
“你干嘛曲解我的意思,我怕你回家之后——”
“是啊,是啊,回家之后,”昆尼西捂住脸使劲揉搓,“真棒,我把自己卖了一百零七块美金。多亏你的善举,迈克尔?费恩斯先生,我才没在路上饿死,才能修补房子,给埃玛弄个象样的坟墓……谢谢您,费恩斯先生,美国的慈善家……不像别的美国佬,拿两根烟就能睡个德国姑娘。四美元六十五美分,我卖得不便宜,对吧?您还吃亏了呢!我得感谢您……”
“少他妈这样说自己,”迈克尔实在听不下去,“你冷静点儿!”
“我是第几个?”昆尼西突然问,“你亲爱的蒂姆是第几个?”
“妈的,蒂姆是我朋友!”迈克尔感到一阵火大,“Cao,你再敢提蒂姆一个字,我就揍你——”
“我是第几个?”昆尼西毫不畏惧,“嗯?慈善家,你给过多少人一百零七块钱?”
“他妈的,只有你!”迈克尔哐地一下砸向方向盘,“闭上你的嘴!”
昆尼西安静了,捂着脸不住急速呼吸,可能哭了一小会儿。等迈克尔把车停在旅馆门口,他第二次恢复平静,穿着黑色风衣,除了红红的脸颊和眼睛,昆尼西看起来就是德国人中的德国人,绷着嘴角,表情严肃而正经。
“……要不然,我还是不搬过去了。”迈克尔打开门,“你告诉夏莉,混蛋美国佬毁约了。”
昆尼西径直坐到唯一的椅子里,环顾四周。房间很干净,迈克尔特地打扫过。“很冷,”他说,带着鼻音,“请抓紧时间。”
第27章?-?搬家后的头两个礼拜迈克尔过得并
搬家后的头两个礼拜迈克尔过得并不轻松。漂洋过海,跨越了两个大洲,他的随身行李很少,就两个箱子。整个二楼空得像被风暴扫荡过,一张床、两只柜子、书架、书桌以及一把没有垫子的扶手椅。寡淡的灰白窗帘像chaoshi的墙皮。向外张望,能看到两排房子和街头花园。德国人工蜂似的忙碌,邻居穆勒有点时间就打理花园,迈克尔怀疑,他是在用抹布擦拭每一片草叶。
昆尼西给了迈克尔一份租房合同,足足四页纸,详细地罗列了条款。这份合同是手写的,字母线条流利漂亮,微微倾斜,比迈克尔“狗啃过”似的字体——假如能称之为“字体”的话——强一万倍。迈克尔找到第四页,准备用圆珠笔签名;昆尼西给他一支钢笔,然后冷淡地说,“先读一遍。”
“不用这么麻烦吧。”钢笔沉甸甸的,迈克尔中学时买过一支,老迈克尔骂他是个败家子,因为钢笔需要额外花一笔墨水钱,而铅笔就不用。迈克尔尽量工整地签上名字,他没有中间名,这看起来挺不正规。
“读一遍。”昆尼西坚持。
迈克尔只能坐在灯泡底下读这份合同。合同里出现最多的字眼是“禁止”和“不许”,迈克尔粗略一算,可能得有几十条,比如,“禁止在周末上午八点之前、下午五点之后放音乐”、“禁止在任何位置贴海报”、“不许在墙壁钉钉子”、“不许挪动一楼家具”、“禁止在房间内堆垃圾”、“未经允许,禁止带男人回家过夜”。
“男人。”迈克尔读了几遍那个词,“这什么意思?”
“你如果要带人回来住,必须提前通知我。”昆尼西坐在迈克尔对面,后来他一直坐在迈克尔斜对角线的位置,“就这个意思。”
“我他妈带谁回家?”
“这我不知道。”
昆尼西抱着胳膊,裹着那件灰扑扑的粗毛呢外套。其他禁止条款还包括不许在房间吃饭、不许在晚上八点之后跳舞、禁止在房内吸烟……可以做的没几件事,可以洗澡,可以在客厅吃饭,可以烧壁炉,但费用自理。水费电费杂费每月清算后缴纳,迈克尔翻了翻合同,“房租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