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毅又完美的五官,轻轻吹起黑衣道长的衣袖,衣带翻飞间,恍若宝殿壁画中毓秀凌风的仙人一般,仿佛下一刻便要云生雾起,冯虚而御风。
黄老板都快忘了自己手里油腻腻的食盒了。
香入香炉。
徐徐飘散升腾的雾烟之中,墨麒微微敛目:“愿以此烧香功德,归流醮信人家,家门迪吉,眷属平安……”
女眷们齐齐垂首,不敢抬头。
黄老板:“……”
这小子,还说自己不会跳大神,嘿!敢穿着黑衣、不会跳大神还上街揽客的,果然是有几把刷子的么!
香渐燃尽。
老祖母低声和黄老板道:“这位道长,比你先前请的那些个乱七八糟的,要好不知道多少倍。但愿这次之后,骨女莫要再到我们家里来了。”
墨麒本准备找黄老板取了食盒离开,听得老祖母的话,不由地驻足:“骨女?”
老祖母惊讶:“我说的这般小声,道长也能听得到?果真是有真本事呀!”
黄家媳妇一直没找到机会和墨麒搭话,此时忙接着老祖宗的话,开口解释道:“这是咱们妙音城里的故事,还是十年前传起来的……”
“说咱们妙音城里呀,曾有家姑娘,生的花容月貌、沉鱼落雁。有次她独自出门,去山上采花,却不幸被恶人凌辱而死,死后怨气附尸,化成了骨女。因她生的美艳,就连化成了骨女,她的骨头,都是粉色的,就像是沾了胭脂的玉一样。”
“她为了找到曾经伤害自己的恶人,便在这妙音城里四处游荡……若是谁家的水缸、米缸里,突然染上了粉色,那就是骨女曾经趁夜进了这一家,拿了他们家里的米、水,做不收他们家人性命的供奉。”
黄老板的小女儿牵着娘亲的手,憋着眼泪害怕道:“昨天,咱们家的米缸里,又有米变成粉色了。呜呜呜,已经连续五天了呀,我们家是不是被那个骨女盯上了呀!”
黄老板耐下心哄自己闺女:“怎么会呢?咱们家又没犯过事!而且道长不是给咱们上了香了吗?以后啊,三清祖师会保佑咱们的!”
…………
黄老板安抚完自己的女儿,将墨道长送出门。掏出了一枚金锭子,和食盒一起递给墨麒:“还不错,我看,我家娘子还有老祖宗是信了。想必以后,不会再说什么邪祟犯命之类的话了。”
墨麒接了食盒,没接金锭:“只是上香而已。”
黄老板一乐:“不收银子?嘿,有意思——”他笑到一半,突然眉头一皱,“等会,你该不会是嫌少吧?”
墨麒摇头:“不收银子。”
黄老板纳闷了:“那你要什么?”
墨麒:“真的不需要。”他想了一下,又开口道,“不过,粉色的米……”
黄老板警惕:“米怎么了?!我告诉你,你可莫要和我说,真是有什么骨女作祟,要正经搞个什么法事,骗我银子。这米上沾胭脂,肯定是家里厨娘烧米时候不小心弄上的,根本就没什么骨女什么邪祟!”
“这十几年来,妙音城一直平平静静的。骨女的谣言天天传,可也没见真死人了啊!都是些杯弓蛇影之人造出来的胡话!”
黄老板瞪起了眼睛,“这金子你是要还是不要,不要就快走!还真当自己是太行仙尊了不成?”
黄老板胖手使劲一推。
堂堂太行仙尊本尊,愣是被人当骗子赶出了门外:“…………”
“哐!”
黄府门重重关上了。
墨麒站在黄府外呆立了半晌,倒是没生气,只是心中倍感滑稽,好笑又无语地摇摇头,转身离开了黄府。
客栈厢房内。
唐远道快饿扁了:“师父,你怎么才回来啊!”
他利索地把墨麒手里的食盒接来,放到木桌上,掀开盖来,里面果然是熟悉的辣子炒面。两碗炒面,一碗红彤彤的辣油,一看就倍好吃,另一碗却素面朝天的,除了葱,啥都没有。
唐远道手快:“诶,这老板是不是忘给师父你放辣了?我记得师父你也特别爱吃辣的!来,我给师父你匀点辣油——”
墨麒的不用还没说出口,火红的辣油就已经滴进素面里了。
唐远道高兴地帮墨麒拌了拌:“师父快来吃呀!好香的!”
墨麒:“…………”
只能吃辣,不能吃麻的道长,慢慢坐到桌前,吃了几筷子后,舌头都快不是自己的了。墨麒无声地叹了口气,索性吃得更快了些,反正也尝不出什么味道了,辣不辣都是一样。
一碗炒面吃完,唐远道都辣的满头大汗了,墨麒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冷淡样子,弄得唐远道都惊了:“师父……你果然厉害!这么辣的面,你连水都没喝一口……不辣吗?”
这……这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师父吃的不是辣子炒面,是仙露琼条呢!
只觉得麻嘴,什么味道都尝不出来的墨麒无奈伸手,按了按边吞面边说话的唐远道的小揪揪:“食不言,寝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