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放它走任其作恶。
林轻舟扔下话,御剑至半空,寒祁与闻棠见他面有不愉,便不再多言,齐齐沉默地跟在他的身后。
他心底升起深深的无奈。
如果原本就打算做个狠心人,那便狠心到底。
是时候为此做个了断。
在林中穿梭半晌,蓦地,左侧的林木深处灵气波动隐隐不寻常。
他顺着方向纵剑而去,果然越是靠近,内府灵力越是滞涩。
食灵兽便在此地附近。
几人御剑在半空,手中默默捏紧符箓,伺机而动。食灵兽已经隐去身形,随时可能现身。
内府滞涩之感愈来愈强烈,林轻舟心如擂鼓。
说时迟,那时快。
电光火石间,挥翅飞在半空的食灵兽蓦地现出半边身影,像空中突兀而起的一阵猛烈罡风,迅疾凶暴地朝寒祁而去。
寒祁以背相对,眼看食灵兽煞气缭绕、锐利如刃的长角要刺进他的后背。
林轻舟眼疾手快,用力一把推开寒祁。修长白皙的手指掐着决,符箓还未飞出,血rou破裂声却先一步响起。
四只纤长锋锐的长角,如同四柄凶残冷剑,自胸口将他捅了一个对穿。
那食灵兽似已被激怒,抽出长角的瞬间,仰头怒吼一声,将林轻舟狠厉残暴地高抛出去。
一长串鲜红的血珠溅出,划出一道弧线,甚至有几滴溅到寒祁的脸上。
所有的事情,都发生在须臾之间。
林轻舟疼得面目扭曲,胸口的鲜血如泉涌出,瞬时染红他的一袭白衣。他就像一片残缺的落叶,自半空无所凭依地飘落而下。
眼前可怕的一切,仿佛一瞬之间攥痛了寒祁的神经。
他的眼眶登时就红了,目眦欲裂,身若疾电跃身上前,双手打横抱住林轻舟。狠纵足下长剑,径直急速坠落而下。
林轻舟脸上的血色褪尽,双目微阖,羽扇长睫轻颤着,一滴鲜红血珠落在双颊上,是他苍白面庞上的唯一色彩
他所有的感官都变得迟钝,何时落至实地,他又是躺在谁的臂弯里,都开始变得不甚清晰。
全部的感觉都集中在胸口的剧痛。
模糊意识里,有源源不断的灵力,惊慌失措地从握在他腕间传来
那只握着他手腕的手,极为冰凉,一直哆哆嗦嗦在抖
世间的所有声音都在远去,恍恍惚惚中,有人在一直喊他的名字。
甚至,有水珠滴落在他的脸上。
是要下雨了吗?
他眼皮重若千钧,重重的困倦袭来,再也无力支撑不下去,头骤然垂落下去
林轻舟声息断绝的一瞬,跪坐在他面前的闻棠,狂吼出声,“啊———”
所有的哀伤都仿佛凝聚在那一声里。
四周开始狂风大作,方才还阳光明媚的天空,瞬时变得Yin云密布
他周身黑气翻滚,执着长剑跃身而上,朝食灵兽杀意腾腾而去。
寒祁抱着怀里渐渐变冷的身体,任凭四周如何飞沙走石,像对外界失去了所有知觉,完全无动于衷。
他沉默着,脸上的水迹未干,犹有新的水珠覆上。
颤抖的手使劲搓着怀里人的冰凉彻骨的手指,却发现怎么也搓不热
待四周恢复寂静一片,他才醒过神来似的,低头吻了吻怀中人的鬓角,低声呢喃道,“我们回去”
他将林轻舟的尸体打横抱起,抬步要走,却听身后传来闻棠的怒吼:
“他是为你而死的,你凭什么!你凭什么!”
他是为你而死的!
为你而死!
这几个字重重地砸在寒祁的心上,他方才勉强撑起的心墙,瞬时轰然倒塌。
他全身开始不可遏制地颤抖。
闻棠仍在身后大声质问,他却像再也听不见似的,将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一步一步慢慢离去。
但是,陡然之间,不知是凶兽身上带有恶毒诅咒或者其他什么原因,林轻舟在他的怀里变得越来越轻。
渐渐的变得轻若鸿毛,他仿佛抱住的只是一个空想。
最终,他眼睁睁地看着怀里的人,化成一点点细碎的星光,流散于指间。
双手空空如也,指间除了残留的一缕头发丝,再无其他东西。
什么也没有了
他的眼眶带着血丝,抖着手指细致妥帖地收好那根头发丝,放进一个锦囊里。
再把锦囊收进最贴近胸口的位置。
做完这一切,仿佛已经耗尽他所有的力气。
他脚步踉跄地走了几步,身子一歪,直直栽了下去。
泗水城郊。
清澈溪流岸边,一个白衣简袍、衣染血迹的身影,躺在草丛里一动不动。
在他的识海中,是系统机械却带着一丝焦灼的声音。
【宿主,快醒醒,快醒醒,有人过来了。】
【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