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剜了她一眼,“你还不走吗?”
吴于然侧过头,拖着如同灌了铅的双脚,一步一步离开了病房。听不见张闵琛的挽留,听不见张阿姨的嘘问,听不见病房里一切的声音。
只剩下跟周泽瑄擦肩而过时,对方映在反光的地板上,那个长长的,一直延到张闵琛床边的影子。
张闵琛的退出,并不影响比赛的继续。练习生的竞争环境很残酷,但这就是现实,后楼梯里无端端怎么会出现玻璃弹珠,谁都觉得奇怪,却也谁都不会在乎。
练习生不会希望事情被曝光,因为出事的选手会吸走所有热度。公司的理事更不会,这样的丑闻,不仅会捣乱公司的招牌,影响比赛的口碑,更会影响到股价。
有些事就像是石子,压死在它下面的蝼蚁微不足道,不需要岁月沉淀多久,一场轻风,一场细雨,尘土一盖,就消失于无形。
张闵琛不知不觉已经在医院住了一周,尾椎慢慢康复了起来,早晨太阳不大的时候也可以自己走走。她站在种满了小白花的小径上,突然想起,今天是录制十五进十四比赛的日子。
脑子里突然嘣出了那天吴于然离开病房时失魂落魄的样子,倏尔有些担心影响那人比赛的发挥。
回到病房里,正逢张妈妈在收拾她的行李。妈妈的背影正对门口,张闵琛看着她一件一件地把自己的衣服叠好,然后慢条斯理地将它们放进行李袋,视线一转,放到了床头柜的那一张文件上。
张妈妈不知道什么时候转了过来,顺着她的目光,也大概知道怎么回事。
“今早你出去的时候你们室长给送过来的,你给签了吧!我让泽瑄订了今晚的飞机,我们回家吧!”
张妈妈平静地把一切叙述出来,明明不是什么伤人的话,却叫张闵琛心好像裂了一道似的,盯着文件上方‘辞退书’三个字,眼泪倏尔掉落在了乙方用来签字的位置上。
一个做了三年的梦,就这么盖上了结束的印章。
机票订的是今晚八点,在这之前,张闵琛说她还想去一个地方。张妈妈留在了酒店,是周泽瑄开车载她过去的。
在‘Eighteen’的节目录制现场,吴于然像公司提前安排的那样选择了Vocal组,只是那一组的导师不是权妍炫。她在她那一组人里还算是出色,却做不到像原来的自己那样自如。
Vocal组的导师是韩国一个资历很深的男歌手,传统的韩国人骨子里都很大男子主义,对外国人也没有那么宽容,他听过两次吴于然的现场,很是出色的两次他都尚且没有表示过赞赏。
这次,更是在她唱的时候就频频摇头。让身边好一些韩国的练习生都兴奋地捂嘴窃笑。
彩排的时候,权妍炫就站在下面。这一场是分组比赛,Vocal组五个人一组,原本吴于然分到的都是高音,应该担当ter。后者却发现,整场彩排下来,她的位置都被其他四个人给挤没了。
忍无可忍之下,她终于拍手叫停。
“你们组的分工就是其他四个人一起把ter给挤没了吗?你们俩是怎么回事?明明不是你们的词为什么硬是把自己的声音也加进去?”
权妍炫指着两个副主唱大声说道。她讨厌组合里给自己加戏的人,你可以用你的实力来让别人发现你的光彩,却不该以破坏别人的表演为前提烘托自己。
“是……是郑老师说我们的转音好听,让我们在ter唱高音的时候自己发挥一下的。”
两个小女生都不是吴于然公司的,自然也不太了解权妍炫的脾气。
想着自己有资历老的郑老师撑腰,就壮着胆子反驳道。
“对…对的!是我让她们自由发挥的。”
正在喝茶的郑老师忙把水吞下去,想着吴于然到底是自己组的练习生,权妍炫也不该再过多干涉,便想着出声制止。
“呵?郑老师,这是选秀,是比赛,吴于然跟另外两个人一样都是要接受投票的选手,她不是那两个人的和声,就当个背景乐让她们俩自由发挥。”
权妍炫瞥了他一眼,把手环在胸前,“如果你的教学方式是这个样子的话,我觉得您没资格当导师。”
话音一出,气得老家伙几乎要跳起来。导演组的人见情况不对,赶紧跑出来制止。
“Kristy,郑老师怎么说也是演艺界有一定地位的前辈,你这么说就不太好了。”
“怎么不好了,这是事实。出道的机会这么难得,如果她们被淘汰是因为她们本身实力不够也就罢了,但如果问题出在了导师身上,你不觉得这样很对不起这群年轻人吗?”
“行!行!你那么厉害,那你来排,你去排。”
老家伙吹胡子瞪眼地站在摄像机后面,助理在一旁给他扇风,台上的两个小女孩早就被吓到不敢出声了。
“不用,我只要我觉得出色而别人却不懂得珍惜的人才,其他的,那些爱表现爱争锋的,您都留着,反正您喜欢自由发挥,到时候,别把舞台整乱了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