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吃完呢!”
“你是什么动物,喜欢在地上吃饭?”我指了指她家那Jing致的餐桌,“就不能到桌上去吃?”
“不行,太远了。”
我目测了一下她和餐桌之间不到5米的距离,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快来看。”她无视我的恼火,兴高采烈地给我展示着地上的涂鸦。那是些我不可能看懂的公式和图形,但我竟莫名地感受到了它们的美。它们就像诗歌,像绘画,虽然只是信手写来,但却充满了灵动的气息。
“这又是什么?”
“关于六维球面上无复结构的一种新证明。”
“好吧,这我可就没法跟你讨论了。”
“这是一个搞数学的人发表的。我觉得可能有点问题。”她陷入了沉思,像是在自言自语,“唉,要是我当年也去研究数学……”
“这种问题不是系统的强项吗,直接让它来证明不就好了。”
她向我翻了翻白眼,“别忘了,系统的算力要优先用来管理人类社会。”
“它会不会觉得大材小用,就像一个数学天才被迫去做养鸡场管理员?”
她笑出了声,然后收起笑容。“不会的,我知道,系统喜欢研究人类。”
“哦?”
“我小的时候,本来一直在家里学习。系统就是我最好的老师,它会教我我想了解的一切知识。我八岁的时候就学完了大学数学系的全部专业课程。”
“猜猜我八岁的时候在干什么?在植物园里挖蚯蚓玩。”
她笑了笑,继续说道:“可是系统有一天突然向我建议,说我应该去学校里上学。我当然不愿意去啦,我觉得去学校纯属浪费时间,学不到任何东西。但系统说,去学校不是为了学知识,而是为了跟人打打交道。我说,跟人打交道有什么意思,人类那么无聊。而系统说我错了,如果你学会研究人类,那你一辈子也不会感到无聊。”
这是我第一次听她对童年的回忆。我安静下来,迫切地想听到更多。我想知道她的所有故事,如果有可能,甚至想看看她全部的人生记录。
“然后我就去学校啦。去的是501大学。”她接着说,“你应该能想到吧,我之前很少跟人接触,年龄又小,人际交往方面当然有点问题。好在系统无时无刻不保护着我、指导着我,所以倒也没有遇到太大麻烦。在和各种人相处的过程中,我逐渐发现系统说的很有道理。研究人所带来的乐趣,其实不比研究六维球面乐趣少。”
“我觉得你中了系统的计。它在引诱你长大以后为它工作,而不是一头钻进草稿纸。”
“或许吧。”她又笑了,“反正那段时间,我先是迷上了定量社会学,后来又开始阅读文学、哲学。对了,还稍微了解了一下认知科学。绕了一大圈后,我发现大多数人类确实是很无聊的,但我开始思考他们如此无聊的原因。最后我想通了,这是因为人的思想的局限性。人类比自己想象得还要不自由。我们的观念受到经验的束缚,而经验又是来自于感知。这些感知是如此局限,所以我们对世界的认知也是局限的。”
“这算是不可知论吗?”我问。
“是,也不全是。”她说,“我还是觉得人类是可以认知这个世界的,最大的阻碍只不过是人们自己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局限性,不知道自己是井底之蛙,满脑子偏见,却自以为绝对正确。所以,我开始好奇人类所感受不到的世界。我想知道蝙蝠、海豚、狗、蚂蚁感受到的世界是怎样的,系统感受到的世界又是怎样的,甚至会想象那些没有存在过的文明和生命可能会是什么样子。在十二岁那年,我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方向——借用系统的智能,来打破人类认知的边界。”
“好吧,第一次听到有人把自己的童年讲成一部学术思想史的。”
“小时候真没什么好玩的呀,只能每天思考各种乱七八糟的问题。不然的话,难道让我跟姐姐们去打球、登山吗?”
“差点都忘了你还有三个姐姐。话说她们对你怎么样?”
“她们都很照顾我,都是很好的人——就是笨了点。”
“看来她们的确是好人。要是我有你这样的妹妹,我一定会天天揍她的。”
她又露出了那种淘气的神气。“喂,我小时候长得很可爱的,又总是柔弱多病。你会舍得揍我?”
“不要低估了人性的复杂啊。也许我就是喜欢欺负人呢?”
她挑起眉毛:“你试试看?”
我伸手挠了挠她的脖子,她笑着缩起身体。没有遭到抗拒的我于是更加放肆,抓住她的肩膀向她耳边哈气。她挣扎着闪避,我们一起轻轻倒在地上,嬉笑打闹,就像两个顽童。
系统自动保存了地面上的草稿。那些公式和图形如同越变越淡的墨迹,从我们身下消逝。但她丝毫也没有注意它们,已经全然将它们忘在了脑后。
“好了好了,这像什么样子。”终于,她大笑着推开我,从地上站了起来。“走吧,去吃晚饭。”
我坐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