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跟‘虫’打交道的,我觉得有些‘虫’的思想很难用一些神经数据就解析出来。就拿……自杀的监控来说吧。有些人,系统并没有检测到她们出现自杀的念头,但她们却实实在在是不想活了。”
“这些都是技术的不足,迟早会解决的。” ε-Rei脸色Yin沉下来。
“那就等先解决了,再谈应用吧。”
“哈,不给我们数据,怎么解决问题?” ε-Rei怒道,“就靠矫正所和你们漏洞管理局里那一丁点数据,还尽是些异常样本,我们怎么推进研究?”
这时,一直在隔岸观火的市长终于发话了:“好了,老Rei,知道你们不容易。但是一下开放所有神经数据的监控权限显然是不行的,你也知道,《404城宣言》又不能马上废除。”
“我没有说废除宣言。”ε-Rei的战火转移到了市长那边,“其实,我们大可以在公民不知情的情况下……”
“过分了。”市长不轻不重的一句话,却让整个会场忽然肃静了起来。ε-Rei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闭上了嘴。
“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危害群体的利益,这是我们必须坚持的原则。”市长一字一句地说,“忘了第三次世界大战的教训了?一旦开始允许少数人非法获取数据,最终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我们每个人在历史课上都学过,战前的某些政府和科技公司未经人们的同意,随意收集他们的数据,还将其垄断起来。这样做的后果是,本来应该属于全人类的数据,最后却逐渐沦为少数人维护自己利益的工具。
掌握了科技利器的利益集团,其权力逐渐膨胀到前无古人的地步。古时候的暴君尚且畏惧农民Cao起菜刀起义,20世纪的大资本家尚且害怕工人从流水线上罢工,而21世纪的寡头集团把人民的一举一动都尽收眼底,又拥有人民不可能拥有的工业力量,所以根本不用再担心任何来自底层的反叛。可惜,私欲是无止境的。这些寡头集团内部很快就陷入了不可调和的利益纷争,最终引发了第三次世界大战,差点拉着全人类同归于尽。
我们现在,一切监控都是得到大多数人认同的。因为人们知道,把数据上交系统,不会被少数人垄断,而是为了给自己带来便利。
我相信迟早有一天,人们也会主动把神经数据上传。但现在神经工程学的技术远没有成熟,如果只是为了预防犯罪,却不能给公民带来其他便利,是不可能推行下去的。
“好了,这个问题先放一放。”市长做了决定,“我们先听听其他部门还有什么建议?”
其他人逐一发言。北半球事务处建议优化对北半球水质的抽样方案;流行部指出即使调高了每日推荐的多样性指数,市民的衣着品味并没有出现预测中的明显分化,依然过度趋同,这算法可能还需要改进。
信息部则说她们发现了一种新的通讯方式——这个她们已经通知过我了:最近,利用嗅觉、触觉通讯来逃避系统监控已经过时了,某些心怀不轨的人开发了一种“Smound”感受器,可以让人像啮齿动物一样,将听觉和嗅觉结合起来,感受到特定的信息——而这是系统现有的监控渠道所记录不到的。
唉,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要想根除犯罪,除非根除人类。
我看见α-晗认认真真地听着所有人的建议,不时低头记录。她目不斜视,始终未往我这边多看一眼。这竟然使我有点淡淡的失落。
最后,委员会又经过一轮全体投票,确定了13个有待数据中心在新系统中增加的功能。我们才终于散了会。
乱哄哄的散场中,我搜寻着α-晗的身影,却发现她居然已迅速离场了。我有些失望,却又不知自己失望什么——我分明也没有什么需要和她讲的话啊。
然而我好像就是莫名其妙地想再多看她几眼。看见她那不正经的笑容,我就会感到雨季的Yin云都散去了一般,心中有种莫名的温暖。
难不成,真如β-秋所说,我对她产生了好感?唉,也难怪,像她这样的人,谁又能对她没有好感呢?可是我还是不要多想了,一来我和她并不熟悉,二来最近正是忙碌的时候……
带着百转千回的念头,我走进了洗手间。一进去,却在镜子里看到了那张好看的脸。
“嗨。”她向我打招呼,一边懒洋洋地解开盘起的发髻,“呀,真讨厌,我最不喜欢把头发弄成这样了,看上去像老了十岁。”
她那一头长发散落下来,显得有点蓬乱,还俏皮地打着卷。她歪着头,随意地整理着头发,一下子又从庄重严肃的青年才俊变回了懒散狡狯的小野猫。
不知为何,我感觉脸有些发烫。
“你们要辛苦了。”我低头走到水池边洗手。“还有一个多月就要开始试运行了,还要做这么多调整。”
“没事,主要的改进早就完成了。其他的小问题,只需要给系统任务,它就会自我调整的。”
我沉默地洗着本不需要洗的手,而她在旁边对着镜子补口红。过了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