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回来了,于是这场自欺结束了。
知楼会回来,其实并不奇怪,若不回来,那便不是她认识的知楼了。毕竟,她知道,知楼是一直把她看作责任的。
不过也许正是因为她知道她会回来,所以才可以安然的骗自己。掩耳盗铃,自私地求一片心安罢了。
“知楼知楼!”抬头见到背着包裹的知楼,正在看母亲泡花茶的洛尘眼睛一下便亮了,小步跑了过来,扑进了知楼的怀里。
知楼笑着抱起了她,转头看向提着茶壶僵住的纪荀月,脸上绽开温和的笑容,“姐姐。”
分别的一年多,知楼变了太多,一直梳的男子发髻散了下来,身上也不再是男装,虽然还是不如一般女儿那般穿着衣裙,可是也确确实实不是以前的她了,好像一直压在她身上的一些东西不见了,现在的她,浑身散发出一种蓬勃的气息,这不同于她们初见时的样子,不同于她身为殿下时候的样子,也不同于之前在这里的样子。她好像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知楼,而这又好像才是真正的知楼。若是没有八岁之后的那些事,她便该一直是这样的。
这样的知楼,有些陌生。纪荀月的嘴唇动了动,僵住的手终于放了下来,平静的点了点头,又低下头,拿过本就留出来的那个空杯子,倒了一杯茶。拿着茶壶的手微微的抖着,不过只有她能感觉得到。
“真是想念姐姐泡的花茶呢!”知楼抱着洛尘坐了下来,拿过那只杯子,咂了几口,脸上是满足的表情,“姐姐这一年过的好么?”
“好。”纪荀月抿了下唇,这一年多,她已经习惯了寡言少语,再多的话,也只会说给自己听。
“洛尘长大了,姐姐这一年独自抚养他,着实辛苦了,我刚刚看到隔壁的王家小哥,他已经与我大致说了这一年的事。姐姐手巧,做出的活计村里人都喜欢,只是姐姐也不该太累些自己,从福州带出的银子,在这里花一辈子也是够的。”知楼揽着洛尘,拿过一边的坚果剥着喂给洛尘。
“闲来也是无事,洛尘如今还小,不用太Cao心。”
“虽是如此姐姐也该爱惜自己,我听说了的,前段时间姐姐生了一场病,如今大好了么?”知楼剥着剥着,突然递过来了一个果子,带了些期待地看着纪荀月。
纪荀月怔了一下,愣愣地接了过来,看着手里小小的果子,心中突然一涩,放进嘴里,却尝不出什么味道。
“好了,也不是什么大病。”
“姐姐不问问我,这一年多如何么?”知楼低头掸去洛尘衣服上的渣子,似是十分随意地问道。
“知月她……”纪荀月也知道自己该问问她的,可是又不知该如何开口,这一年多知楼变了太多,这些变化,总是有个理由的。
“她应该很好。”知楼抬起头,脸上仍是浅浅的笑意,“只是,她不肯见我罢了。”
“知楼。”纪荀月突然喊了她的名字,声音里带着几分急切,更多的,是和一如这些年的柔意。
知楼轻轻应了一声,定定的看着她,眸子仍是当初那般的纯净。经历的那么多,还是改不了她的本心。
一切都还仿佛还如初遇那般。
“好好休息吧,这总是你的家。”
一年多的远游,关于知月,关于颂云,知楼都没有多提。她享受着这里的安宁,好像真的安下了心,想要永远留下了。只是,偶然之间,纪荀月会在她的脸上看到茫然,纠结,还有,等待。
她好像在等着谁,又好像在害怕着那人的到来。
步子总是在往前迈,缺席了彼此一年多的风景,那些风景便无法分享了。时间,真的很可怕的东西,过去的便过去了,再也没有重来的机会。
“知楼知楼,外面好玩么?”还不识人间酸苦的洛尘依旧喜欢缠着知楼,在他的世界里,这个人的存在很特殊。
他印象中没有父亲的身影,只有母亲和这个人对自己最亲近。母亲看他的眼神里除了怜爱,还有一种他不明白的感情。小孩子的心总是敏感的,虽从没有人和他说过什么,他却能感觉到母亲在看到自己时的悲戚,还有母亲在面对知楼时,眼中的深情。
这个叫知楼的人,是母亲喜欢的人,而他,也喜欢知楼。在知楼的面前,他会觉得一种安全感,这种安全感是母亲都不曾给他的,或者说,他一直都觉得母亲想要抛下自己。所以那一天,母亲的那句话一直就在了他的脑海,直到他长大也没有忘记,母亲说:“洛尘给你,一切都给你,求你放过她!”
母亲说要把他给别人,给谁?他早已记不得了,只是他知道,那句话,是为了谁。
可那日之后,母亲像是变了一个人,看他的眼神里多了些什么,又少了些什么。
知楼走之后的几天,他很沮丧,腻在母亲身边,他很怕母亲也会丢下他。可是,那时的母亲只是很温柔的安慰他,他奇怪母亲为什么不表现出难受的样子,虽然很多次早上醒来,母亲的眼睛都是微肿的,他懂事地问起,母亲便会摸摸他的头,“娘做了噩梦,睡不踏实,等洛尘长大了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