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实又懵又慌:“娘娘……”
贵妃打断道:“你先出去吧。”
她静静凝视着桌上的木盒,没哭一会儿又破涕而笑,盒子里是一串干枯的、花瓣破裂的栀子手串。
她不敢去碰它,怕它一碰就彻底变成一堆细碎的尘土,或许别人会忘记,但是她不会忘——
春熙节那晚,她出去赏灯,想买下这串手串,被一个蓝衣女子抢先买走了。
她吩咐丫鬟付钱时,唤的名字就是“苔枝”。
那个时候她只觉得那女子非同一般,并未想到她会成为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而后的事她大概能猜出来了,皇后远远的望着自己,看见自己喜欢这盏花灯,便赢下来,差人送给自己。
她大概已经喜欢自己很久、很久、很久了。
只是自己太迟钝,竟然一直没有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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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自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她不知道你的存在,柳絮飘飘的时候,你看见她站在一片碧绿新柳中与旁人嬉闹玩耍,也会不自觉勾起嘴角,觉得这世界已然破晓,她的酒窝里盛满暖熏的阳光。
你静默地看着她一年又一年长大,站在她生活的外面,有点不甘,甚至嫉妒,却又一日复一日地期待相遇。
暮色四起,皇后坐在长信宫庭院的石椅上,宫人们听她的吩咐,只远远站着,门廊上悬挂的灯笼光晕暗暗的,随着晚风轻轻摇摆。
院中移过来的木兰树已落花生叶,在夜色里稍显暗沉,木讷而沉闷地挺立在皇后身后,叶子随着晚风吹佛发出细碎的声响。
皇后低着头看桌上杯中的水摇晃,没有人唤她,她却突然抬起了头,仿佛心有灵犀一般,瞧见了不远处提着一盏灯笼朝她走来的贵妃。
那盏小兔子花灯明亮璀璨,映着贵妃折叠裙摆上的银线潋滟生光,橘色的光温暖明亮,灯下看美人,贵妃姣好的脸庞比平日里更加好看三分。
她莲步轻移,裙摆像散开的水波,嘴角边的酒窝盛满了花灯逸散出来的暖融融的光亮,缓缓朝皇后身边走去,
春日夜里微凉,皇后却感觉脸庞周围一阵暖意,贵妃举着花灯,提到她面前,橘黄色的光细细描摹着两人的五官,教二人的轮廓都比往常温柔一些。
“你知道了?”
贵妃反问:“知道什么?”
皇后笑道:“明知故问。”
贵妃将花灯放在石桌上,两手与身后反握,边打量皇后边绕着她走来一圈:“知道……我们尊贵的皇后娘娘其实心悦于我许多年吗”
一张面瘫脸的高岭之花,其实是个痴汉,最主要的是暗恋自己,想一想真是美得飞起!
世上竟有如此胸大腿长脸蛋美的瞎子看上了自己!
皇后失笑,一双黑白分明地眼睛坦然对上贵妃的视线:
“是啊,我喜欢你,自从见到你开始就喜欢你,想把你按在桌子上亲,想把你推倒在床上一层一层……”
贵妃捂住她的嘴:“打住!”
她有些心虚地看了一圈不远处站着的宫女,瞪了皇后一眼,自从那晚过后皇后的言行越发肆意了,顶着一张正直严肃的母仪天下脸对自己说下流话,真是……
教人没办法不喜欢她呀。
贵妃在她对面坐下来,皇后对不远处宫女扬声道:“传膳吧。”
只有她们二人用膳,并未端上如往常一样多的菜式,不过都是贵妃爱吃的,贵妃瞧见之后笑着看了皇后一眼,也不知道皇后是什么时候细细吩咐下去的。
“多吃点,这两日在宫外你都瘦了。”
贵妃噗嗤一笑:“我哪有瘦,倒是你……”
贵妃的眼光移到皇后受伤的手臂上:“太医来看过没?”
皇后摇摇头,贵妃眉心一皱,连忙对一旁的苔枝说道:“赶紧把太医请过来,待会给皇后娘娘处理伤口。”
她嘴里不断念叨:“这都回来这么久了,怎么也不叫太医来看看,你以为这是小伤啊?”
皇后:“我在等你啊。”
贵妃嘴里再多的话都被她这一句给堵住了,肚子里闷着口气,手上却端起皇后的碗给她盛满汤,关切道:“多喝点补补身子。”还夹了几筷子菜放到皇后碗里。
皇后笑道:“你这是要给我当添菜侍女啊?”
贵妃正色道:“你受伤了,我给你当贴身侍女也不为过。”
皇后点点头:“那好,从今晚起你就当我的贴身侍女,晚上我将她们都赶出去。”
她眼光示意着周围那群宫人,贵妃自己开口的话也不好收回去,只好赶鸭子上架地答应下来:“当就当,今晚小女子……好好伺候皇后娘娘。”
晚上皇后寝殿果然只余下她们二人,贵妃绕着寝殿走了一圈,想了半天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
以往纸醉金迷的生活让自己骨头都快软了吧……
皇后站在床前,朝她挑挑眉:“小婢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