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如麻,好在多少见过世面,强忍惧意,堆笑问道:“大人,这是?”
“好差事,太和城招工匠铁匠。一天二百文,管吃管喝管住。干满三个月,另加半两。大钱你这手艺,还能再加,说不得一天半贯。”
大钱一听,的确是好差事。可他现在哪有心思管这,连忙推辞道:“哎呀,是挺好。不过,那个,我正要送英娘和小钱回娘家,要不......”
吴可堪听他推脱,不由皱眉,冷声道:“那就一并去吧,那边也缺煮饭打杂的,都有工钱。”
小钱在车厢里听到此言,伸手拉拉娘亲的袖子,不住挤眉溜眼:娘,这是好事,我们到了太和城,还怕诸宜宫来抓么。
李昭雪却知道太和城不比诸宜宫,想那日广陵宴上的席次就知。何况太和城在远在数百里之外,背井离乡而去何时能回来?却不知这城主是和用意?
要说吴可堪为何如此用心?
当年庐巢七兄弟说好,兄死弟即。却出了一段事故,如今才轮到他做城主。
前些日子,明老二的孙子明锐来信,意指城主之位。他身后有君瀚府支持,来势汹汹。吴可堪急得嘴上烧泡,足足瘦了一斤三两。
就在这节骨眼上,太和城前来结盟。可不是瞌睡来枕头,吴可堪现在恨不得将太和城供起来。
大钱还在犹豫如何拒绝,吴可堪见着他面露难色,顿时不悦。手下人察言观色,立刻将大钱围住。
大钱见状,吓得魂不附体,战战兢兢正要答应。远处突然喧哗声起,只见一个人在人群里横冲直撞,狂奔而来,撕心裂肺喊道——
“城主!”
吴可堪扶着腰侧剑柄,正言厉色道:“慌甚么!慢慢道来。”
来人连忙站好,平缓气息,拱手弯腰回禀道:“报城主大人,冯老头旅店前有人打起来,一波好像是纪南城的人。”
吴可堪闻言双目一蹬,急赤白脸,大怒道:“为何不早说!”
他抬腿就要走,猛地转身指着大钱道:“先将他们先带回府里。你们几个,跟我走!等等,你回府里叫人,快!”
大钱见城主走了,忙向老邻居求助:“大哥,你放我们走吧。求求你了,我真就急事,明天我就回来,不不不,送走英娘小钱我就回来。”
老邻居一脸不耐烦:“大钱,你这叫什么话呀,难不成老大哥我还能害你?我为你好,你还要为难我啊。”
大钱连说不敢。
那人挥挥手:“走吧,城主这是看重你,别不识抬举。”
大钱嘴唇蠕动,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况且说出来也没用。他扭头看向车厢,与女儿隔着窗帘缝隙对视。
小钱说不出父亲眼中是什么,只是看了一眼,自己心里就无比闷涩,像打铁的铁墩压在心头。
李昭雪见小钱垂头丧气,将秘籍塞到她怀中,轻声说道:“都说命运由来非力致,可要是有本事,许多命运都可以用‘力’改变。”
小钱抚摸秘籍封面问:“昭雪姐姐,你愿意教我啦?”
英娘在一旁不知所措,可怜天下父母心,觉得女儿学武也不好,不学也不好,反正没个主意。
李昭雪想起阿岩和梅子,霎时心痛万分:“你是个好孩子,我却不能做你师傅。我原本有两个徒弟,都是好孩子,可他们都走了。我没徒弟缘分,也没师傅缘分。老夫人说传我武功,但不收我入她门下。也罢,你也这样吧。”
小钱听她低头絮语,一时愣住。她从没见昭雪姐姐这副模样,虽然她没掉眼泪,小钱却觉得她在哭,哭得格外伤心。
一路无人再说话,四人被带到城主府,关进了前院的偏房。这处没人住,院里堆着小山一般柴火。
四人默默无语,各自找另一处坐下。
不知过去多久,天色暗下,院中古树枝叶之间漏月光,疏疏如残雪,四月初夏竟让人生出凉意。
外面人声鼎沸,厮仆丫鬟呼叫,南音北调杂之,言谈之中似乎今天府上来了许多贵客,后厨忙成一团。
小钱吸吸鼻子,低声嘟囔:“娘,我饿。”
行李都在骡车里,如今不知落到谁手中。四人都饿,只小钱是个孩子,明知没得吃也忍不住说出来。
李昭雪暗暗懊恼,自己若是武功高强,纵然不能带着三人离开,翻墙进出取些食物果腹却非难事。
如此又过了片刻,远处管弦迭奏。
“享宴之数,高下之等。”
忽地头顶有人说话,惊得四人齐齐站起。
“我等命贱如泥,福薄如纸,只能做他朱门外头冻死骨。”
柴火堆上突然坐起一人,身穿青袍,手拿折扇,一副说书先生打扮。
小钱年少胆大,笑道:“你是谁?你一直在上面呀,可吓着我了。你也是被抓来的?”
说书人轻摇折扇,晃头晃脑说道:“孔子诛少正卯,始皇刑杀卢生,宣帝腰斩杨恽,良言闻而恶之,非言者之过也。”
李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