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太忙了吧,齐颜看得出南宫静女一副好久没睡样子,却拉着自己的手一直不肯松开。
那天,齐颜异常安静,陪了南宫静女一整个下午,直到有朝臣求见才起身告辞。
南宫静女将齐颜送到殿门,为她紧了紧身上的狐裘披风,将女帝专用的手炉塞到齐颜的手中:“这几日天冷夜里让内廷司把地龙烧的旺一些,也不必专门跑一趟,差个人过来就是,我若得空一定过去。”
齐颜动了动右手食指,摩挲着手炉上的纹路,温度有些灼人,但对自己来说却是刚刚好。
齐颜:“陛下,保重。”
南宫静女:“我知道了,雪地里冷,小心寒气顺着足底侵入,快上轿辇吧。”
……
承启五年·三月。
齐颜体内的毒素已解,离开的这五年丁酉一直在研制一种可以让人假死的药,入宫前终于得了两颗,一颗做实验,一颗给了齐颜。
之所以等到齐颜的毒解了有两个原因。
第一,是丁酉担心两种毒素相冲,改变假死药的药性让齐颜变成真死。
第二,假死药虽然能令人假死,但是对身体存在一定的损伤,丁酉借着解毒的周期,采用先破后立的疗法将齐颜的身体状况重塑到了他离开京城的那一年,毕竟丁酉是根据齐颜那时的情况配制的假死药,身体状况的不同也有可能造成偏差。
这天终于到了,齐颜打发钱通带着玉箫和荷去御花园玩儿,又让谷若兰到厨房去准备药膳,屏退左右后秘密将丁酉叫了进来。
齐颜:“药带来了么?”
丁酉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你想好了,服下这个就没有回头路了。”
齐颜:“给我。”
丁酉将药交给了齐颜,齐颜:“你先回御医院去吧,免得惹人怀疑。”
丁酉:“好。”
齐颜捏着瓷瓶来到书案后,写下了一封绝笔信,打开瓶塞将碧绿色的药丸倒在手心,想了想又找到其他的药放到瓶子里,将瓶子放在药箱里。
齐颜捏着药丸举到嘴边,笑道:“这是我最后一次算计你了,静女。”说完便笑着将药丸吃了下去。
齐颜相信南宫静女会为自己报仇,但亦知道南宫静女心慈,不知道会拖到何年何月。
自从看过《北泾史》齐颜觉得这两个凶手多在这人世活一刻,都是对自己的折磨,更是对双亲的羞辱。
所以,齐颜打算用自己的“死”,来给这件事加一道最结实的锁。
齐颜已经提早换上了得体的衣服,捏着绝笔信躺到了床上,胸中随之传来火烧般的痛感,齐颜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生怕把假死药呕出来,就像当年在龙床前捂住南宫让的嘴一样,不过这一次是送自己上路了。
齐颜的力气越来越小……头一偏慢慢地停止了呼吸,一动也不动了……然后才从口鼻处溢出了丝丝鲜血。
……
齐颜的尸首是谷若兰发现的,南宫静女赶来时齐颜的身体已经凉了,一只手保持着压在嘴上的姿势,另外一只手搭在床沿上,横在半空中,绝笔信就掉在床边。
南宫静女跪在床边,颤抖着拾起了绝笔信。
陛下,毒是臣自己服下的,希望陛下不要为难承朝宫任何一位。
若兰妹子来自民间,请陛下放她回去。钱通一片赤诚也请陛下妥善安置。
臣死后,玉箫之皇嗣身份再难经得起推敲,若想保她一世太平,唯有将玉箫过继给皇室旁支。
回首你我夫妻十三载,臣未曾后悔,只是行至今日,臣已身心俱疲,无力前行。
若时光能倒转,臣多么希望从未出现在渭国,若如此,陛下如故,臣亦如故,细细思之……这十三年来的种种变故皆因臣而起。
臣斗胆,叩拜陛下乞求最后一事,臣不愿入皇陵,亦不想葬在渭国境内,可是……臣思来想去竟发现天地之大竟没有臣的栖棺之所,臣有愧于草原无颜魂归故里。
就请陛下准许丁酉护送臣的棺柩前往洛川之畔,泾渭之界,臣被师父救起的地方安葬吧,丁酉知其所在,请他务必将臣葬于爱驹流火身旁,墓碑上刻:乞颜阿古拉之墓,景嘉元年立。
南宫静女看完了信,喉头一热,喷出血来,氤氲了信上的墨迹。
秋菊:“陛下!”
南宫静女歇斯底里地喊道:“滚!都给朕滚出去!”
陈传嗣:“陛下保重龙体啊!”
南宫静女瞪着猩红的双目,吼道:“滚出去,没有朕的准许任何人胆敢踏入这寝殿半步,株连九族杀无赦,滚!”
所有宫人全部离开了,走在最后面陈传嗣带上了大殿的门,殿外,宫人御医侍卫跪了一地。
南宫静女凄厉的哭声传了出来,殿外的人也跟着哭了起来。
承启五年,三月。
皇夫齐颜于承朝宫内薨逝,享年:三十一岁,女帝大恸,独守皇夫遗体七日不出。
到了第八天早晨,南宫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