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手中的信甩给侍女,用手指头点着它:“是他自己不要的,赖不着我。”
“殿下……”
“走开。”
小金乌黑着脸,负着手气愤回屋。
侍女手足无措地捧着信,踌躇片刻,只得按照小金乌的吩咐去做。
她匆匆埋头走在回廊中,没仔细看周围,冷不丁地撞上了一个高大的人影,哎哟叫了一声。
那人将她扶住,沉声道:“当心。”
侍女一抬头,吓得磕巴道:“阎、阎王大人。您怎么……”
“我例行上呈逝者记录,刚刚见完神尊,这会儿拐道来看看小金乌殿下。”阎王后退了一步,和判官并肩站在一起。
“是,殿下在书房。”
“我们会自己去的,你忙吧。”判官皱着眉道。
侍女拜了拜礼,紧着小碎步退下了。
阎王目送她离开,待她消失在视野中后,抖了抖衣袖,露出里面那只正捏着一封信的手。
判官不屑地嗤笑一声:“偷鸡摸狗。”
“偷鸡?小金乌殿下知道你叫他‘鸡’吗?”阎王将信封小心放入衣襟口袋中,慢慢抚平那里的褶皱。
判官被堵得无言以对,只得问点别的:“你现在不给他看?”
“现在不行,命途不能推前,必须要等两年后。”阎王满意地笑了笑,“这会是一封能引燃所有导.火索的信,正好那时琼华也不在,没有了这个和事佬,道门和青丘的矛盾可就没法儿解了。我得好好想想怎么利用。”
“希望这一次,长生可别再把青丘给灭门了。”判官长叹一声,“妖族首领要是被杀,妖族必定奋起反抗,他们若晓得了长生的身份,仙妖两界怕是得开始一场大战。遭殃的不还是那些凡人吗?还得捎上Yin司府狱一起倒霉,届时鬼门关定是鬼满为患,忙都忙死了。”
“你放心,这一回,她就是杀自己,也不会舍得杀狐狸了。”
阎王笑着轻抚判官的肩头。
判官嫌恶地看着阎王的手,问:“你说就说,碰我做什么?”
阎王挑挑眉,“偷鸡,摸狗啊。”
第80章 手记
一切好像都尘埃落定了, 该离开的人离开,该留下的人留下,再没有什么能砸起水花的事物到来。之后百年间的生活仿佛一杯连茶叶都没有放置的清水, 一眼便看到了头。
若不是脚腕上这条铁链, 她倒真有一种一场大梦的错觉。
明漪倚靠在贴满符咒的巨石旁,手里拿着一本南华经, 轻声念着上面的内容。其实大部分情况下她都更喜欢默读, 但念及吴砭曾嘱咐过的话, 她还是依着他说的做了, 若真能渡一渡那妖怪, 也算一个善举。
而禁洞里面的那个人却听不见任何东西,无穷无尽的疼痛早已使人无法辨别真实与虚幻了。
除了yin诵道法真经外,明漪还开始尝试着做另一件事。
这件事在脑子里成型时,她的心情便开始忐忑起来,就像放在一根细线上的水桶,不知道什么时候桶一歪,水就如同千斤坠物一般倾斜而出。但她还是想去做,尤其是每每回忆起在东海无人岛上, 那个她错以为是生离死别的瞬间。
她朝四下看了看, 见无人, 放下书, 声音极轻地呢喃道:
“三三。”
也不是多大的事,就是这么轻轻地叫一叫她的ru名,便足以让明漪心中悸动了。
以前没怎么叫过这两个字, 说出口总觉得别别扭扭的。希望多叫一些时日,她可以渐渐习惯这样亲昵的称呼,虽说亦不知有何用处。
柳逢雪将她的手记簿和一些书本笔墨都带了来,于是她闲时就伏于石板上写些东西。之前提笔就是道法心得,现下却总爱玩弄起她曾嗤之以鼻的沉郁语句。
“庚子年六月初五。三三,不知现在神界还是青丘。”
“庚子年六月初九。今日下雨。”
“庚子年六月初十。玉虚很少下雨,三三,你该来看看。”
“庚子年七月十五。有时觉得日子漫长,有时觉得恍然一瞬,浑浑噩噩,不知所终,此生不过如此。”
“庚子年七月十九。若我小心一点,没有毁了容貌,三三应还喜爱我旧时模样。”
“庚子年七月廿一。可惜无酒。”
“庚子年七月廿五。后山旧居,我托逢雪去打点干净,菜园子浇上了水,播了新种,茶树亦打点妥当。茶叶摘了洗净,晒干后装罐封存,以备日后取用。”
“庚子年八月初七。你真的不再来看看我。”
“庚子年八月廿二。作夜阿蛮来访,脸色颇是难看,问我三三的行踪,我答不知。她没有再多说其他,只是哭,逢雪去安抚,才知她心爱之人已和他人成亲。不知她倾慕于谁,此般心境我倒能体会一二,望逢雪能逗她开心一点。三三,如今已嫁做人.妻,多少也该收了心思,好好扶持夫婿,孝敬公婆,为夫家生下儿女,延续香火。如今又不知跑到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