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问的问题，都被小树苗开口那一句“事已至此”给一笔带过了。
……是啊，为什么会“事已至此”呢？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呢？
手背上咬出一丝血痕，疼痛变得鲜明，这才能让其他痛苦变得迟钝。
以前他不觉得自己会恨。
“那么，现在，你想怎么做？”
他该怎么才能触碰到她心里万分之一的真实呢？
他以为两人是浓情蜜意，以为他们正在婚前最甜蜜的阶段。他每天都想要黏在她的身边，不想和她分开。
她抬头，看到林疏忽然暴躁地站起，在沙发边上来回走了两圈。他把自己的领带扯掉，扔在了地板上，又暴躁地踢了一脚桌子。桌角发出钝感的摩擦声，激得她又是一颤。
“我以为，你会先对我解释那个我最想不通的问题。”他说。
熨烫得整齐的衬衫，忽得被他扯出一丝紧绷的褶皱。
但现在知道，爱得深了才会有恨，而他也终将变成他以前所怜悯的那种人。
“是啊，我是出轨了。”
“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很抱歉，不过，事已至此，我们可以商量一下解决的对策，”她说，“第一，我们的关系继续，不过我会断了和那个男孩子的往来。我们大家就装作这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毕竟我们还没有真的结婚，这也不算真正意义上的出轨。”
最终，林疏站在落地窗边，侧对着她。
她微微向后倚，靠在沙发上，双腿交叠，身上隐约带出了谈判桌上的气场。
她看到，林疏扯住自己衬衫纽扣的手指微微紧了紧。
林疏忽然就有一丝恨。
“你为什么会出轨。”
她装作自己看不到他脸上的神色，继续说。
“你太激动了。或者我们各自平静一下吧。”
可她的心如此捉摸不透，给的真情又那么虚伪。
她很少见到林疏发脾气的模样，一时没有说话。
在养的鱼众多，既然能出一个8分的，就不难再来个9分10分的。她现在有美貌、社会地位的加持，要博取别人的好感度，比当初那个漂泊无依的小姑娘容易得太多了。一天多打几炮，日子可以照旧过，并且没有了婚约的束缚，恢复了单身，有了“和任何看得顺眼的人上床”的自由，不必在“翻不翻车”的问题上担心与纠结了。
比起这一点，她倒是觉得受道德谴责也不重要了。
林疏的分数是她用系统的大礼包加持过的，有自己的一部分付出，弃而不用她实在觉得太亏了，礼包又不可能从他身上再拿回来。直到今天，他依旧是她手中最有分量的一张牌。离开他，她的日子能过，但是会很辛苦。
她看着林疏，仿佛是想要确定自己的心意究竟朝着哪一边。
但是，是否真的要走到这一步？
这突如其来的碎裂声，震得她耳膜一颤。心跳也是一颤。
“第二，就是我们之间，断了关系，婚约也取消，这样你也用不着管——”
她想沟通的是之后的解决办法，而林疏想沟通的，却是另外一回事。
小树苗说得很冷静，冷静得每一个字都好像是一株正在肆意生长的毒草，带着冷彻的侵略感。
“很多事情，冷一冷，各自想一想，或许更有成效。”她一边说，一边站起来走上楼
小树苗这个时候则适时地放缓了自己的语气，没再和林疏正面冲突。
离了林疏，她能做个坦坦荡荡的人，不会有道德枷锁与愧疚感，也不必受良心谴责。
他下颌线绷得很紧，开口说话时的呼吸很压抑，像是用了最大的意志力逼自己平静。
最后一句话说出口，身体里的每一个部位好像都开始泛疼。林疏猛的侧身，背对了小树苗，用力咬住自己的手背。
小树苗想说，这样你也用不着管我在外面是不是乱来，包养了多少个男孩子。你也可以清净一点。
小树苗看着林疏忽然背对她，留给她一个冷漠背影，心里也有点讶异。林疏的反应超出了她的预料，她不知道他的反应会这么大，这么强烈。
他冷静自持，进退有度，从来不会有太过强烈的情绪。
但谁知，这句话都还没有说完，桌上的杯子忽然被林疏重重砸掉，顿时，连带着桌面上的两盆小盆栽也是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我以为，我们之间的感情一直都很好。”他深呼吸，仰头，觉得肺腑又开始疼了起来，“所以，你是真的喜欢那个男孩子吗？还是，你仅仅只是厌倦我了？”
小树苗：“什么问题？”
所以，是断，还是不断？
林疏不看她，只看着前方某个定定的点。大概是怕自己的目光触及到她，就再也无法平静下来。
那个天平一会儿朝着左边，一会儿朝着右边，实在难以下一个准确决策。它摇摆了好一会儿，最终，小树苗想：干脆就铤而走险一回吧，反正，自己也输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