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道,有理没理,就在拳头够不够硬了。拳头够硬,便是无理亦是有理,譬如当初的章士阁,截赈灾粮就是那么的理直气壮。如今宁江卫以五百战数万的战绩,哪个听了不心生惧意?
就在京里的消息往四周传递的档口,杨景澄以少敌多、练兵有方的辉煌事迹也在以极快的速度扩散。这并非有谁安排,而是杨景澄作为夺储的热门,大大小小的官员难免关注他,得到消息的速度自然快捷。
此外,蔡仪的信件也在快马加鞭下,抵达了其族兄康良侯手中。康良侯与蔡仪兄弟距离着实遥远,平日里直接通信极少,不甚要紧的事,皆少在信中提及。
他们二人的配合,主要依赖居于京中的幕僚团与身边的幕僚。这是由康良侯多年挑选,一半外聘一半族内亲友家中Jing选的聪明人。依照往年的经验,他们做的十分不错。譬如让蔡仪及时向杨景澄投诚,就是幕僚们作出的判断。
因此,康良侯蔡亮收到兄弟那一大包裹信件时,着实唬了一跳。他久居边疆,直觉敏锐,光看信的分量,便知必有大事发生!于是直接挥退左右,拿出裁纸刀,亲自拆开了信件。
蔡仪与大多武将一样,肚子里无甚墨水。写出来的信皆是平铺直述的大白话。康良侯原是习惯性一目十行的扫过,不想信中提及的内容,竟频频将他打断——章士阁为了跟杨景澄过不去,扫他蔡家的面子是什么玩意儿!?咱蔡家跟章家不是一伙的么!?
康良侯忍不住把信翻回前几页,重新读过一遍,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他虽叫科举出来的文人们鄙视,但好歹也在家塾里安安生生的念了十几年书,怎么连封大白话的信都看不懂了呢!?
不想,后头的事让他更加迷惑。蔡仪居中调停章士阁与徽州卫,被撅了面子后,章士阁那处事端频发。不是今日这处造反了,就是明日那处起义了。把蔡仪搞了个焦头烂额。最后连蔡仪都被俘虏,若不是杨景澄率兵来救,蔡仪怕是至少得烧头七了。
康良侯:“……”
默默的又把信再次重读一遍,抬头看着头顶交错的房梁,半晌想不出点评的话。至于蔡仪在信里长达整整十七页的、对俘虏生涯的诉苦,康良侯已经不愿回想了。说真的,自家最出息的兄弟是这个鸟样,身为家主的他,几乎想跟杨景澄抱头痛哭!
“唉——”康良侯深深的叹了口气,为自家的废物,也为章家的废物。想当年,他与章首辅等人,文臣武将,在朝中叱咤风云。不论是利益争夺、还是派系纷争、亦或是剿灭京郊匪类,哪一样不是手起刀落,叫人直呼爽快?
现在呢!?
徽州卫几千人,被一群流寇围城,竟不敢出城驱逐。堂堂正规军险些被围死在城中!难道活人真的能叫尿憋死!?
到了他兄弟蔡仪更可笑,率领两千人浩浩荡荡去剿匪,一个照面,主将被俘虏了,援军当场溃散,至今都没全部找回。康良侯简直不想承认那是他蔡家的兄弟,感觉自己在边疆真刀实枪战出来的一世威名,即将要被家里人丢干净了!
这也便罢。自古以来,流寇修成正果,直接干翻朝廷的也不在少数。蔡仪倘或运气不好,赶上特别能打的流寇,被俘倒也说的通。
结果,这“特别难打的几万流寇”,被杨景澄带的五百人打败了了!!!宁江卫与赤焰军甫一接触,赤焰军即如土鸡瓦狗,生生被宁江卫打穿,几个当家被打到抱头鼠窜,那甚花和尚更是被直接斩于阵前,最特娘的扯蛋的是,还是杨景澄那宗室小宝贝疙瘩亲自动的手!
花和尚你是有多废!?蔡仪特娘的以后别在外自称我兄弟!康良侯简直一口老血卡在喉咙里,吐不出又咽不下。最让他绝望的是,宁江卫那帮能以少胜多的将兵,是赵敬训出来的!
妈的赵敬居然还活着的吗!?一时间康良侯被梗的不知该恨故意放跑人的宣献伯;还是该谢他当时一念之差,以至于十几年后,保全了自家的兄弟。
看完信的康良侯险些哭出声来,都没空去分析呼喇巴冒出来夺储的杨景澄,到底是何方神圣!
不曾想,他还没从蔡仪书信的打击中缓过神,门外突然响起了长随的急切的呼喊:“侯爷!侯爷!不好了!京中出大事了!”
康良侯没好气的骂道:“我日他娘的,还有什么事比蔡仪那废物点心惹出来的大!?”
长随冲到门口,扶着门框气喘吁吁的道:“回、回侯爷的话,刚京中的先生们传来急报!”
长随喘了两口气,方大声道:“华阳郡公死了!”
“什么!?”康良侯腾的站起,“此事当真!?”
长随极严肃的点头:“真的。”说着他看了看左右,确认无人后,又跑到康良侯耳边,耳语道,“先生们说,京里都传,是圣上亲自杀的!那日瑞安国公恰好去了华阳郡公府,也一起被杀了。”
康良侯脸色骤变!如若华阳因病去世倒好说了,被人谋杀,还是永和帝动的手……不好!京里要变天!
康良侯瞬间顾不得废物点心的兄弟,坐回椅子上,提笔便开始写信:“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