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华阳郡公也通过潘志芳的态度判断,他们当文臣的其实更喜欢杨景澄那样的君主。之所以痛恨,在于求之不得。华阳郡公嘴角微勾,面上尽是愉悦之情。
几个大臣的争执渐渐停了下来,他们一个个皆是察言观色的好手,自是看得出华阳郡公的面色有变。华阳郡公此人,平常多数板着脸。想要看到他的笑模样,着实难得。几个人不知那句话取悦了他,亦或是正被他笑话,因此都不好意思再说方才的话题。
“诸位怎底不聊了?”华阳郡公含笑道。
潘志芳讪讪的道:“近来朝中无大事,我们也只是随口闲话,叫郡公见笑了。”
“我听说下月章府寿宴,长乐本月已备好了重礼。”华阳郡公不轻不重的点了一句,岔开了话题。
“困兽犹斗耳。”潘志芳实有些看不上长乐郡公。章首辅虽是他夫人的亲长,可他一个做宗室的,跟着老太爷长、老太爷短的,难免叫人鄙夷。
汤宏到底谨慎些,沉声道:“章首辅并未放弃长乐。”
池子卿点头道:“章家与太后,也不是铁板一块的。如此,我们便有了可乘之机。”
五辅于延绪终于插上了话:“章士阁与蔡仪之事,我们是否要添把柴禾?”
“不必。”汤宏道,“过犹不及,蔡仪不是甚心胸宽广之人,康良侯更不是,他们自己会记住的。”
潘志芳不同意,他道:“我听闻近来章家女眷往康良侯府去的勤快,想必她们在勉力弥补裂痕。官场上结仇容易,联盟亦容易。两家皆是子孙繁茂的,这般小辈闯出的祸,联姻即可化解。”
汤宏似笑非笑的道:“那是你不了解康良侯。”
华阳郡公暗自点头,潘志芳入朝晚些,不曾与康良侯打过交道,因此不知康良侯是何等睚眦必报的小人。当年康良侯倒向章太后,正因那时年幼的永和帝因一件小事责罚了他,就叫他死死记在了心里。在康良侯眼里,甚小孩子家家不懂事?没有的事。他老人家大人小孩一视同仁,得罪了他的通通记在小本子上,寻机就要报复回来。且他为人Yin险、手段狠辣,想必章首辅近来有的头痛了。
可见子孙不肖,是何等的祸端。华阳郡公暗道:他家儿子,必得严加管教,不然养出个章士阁,天下都不够他糟蹋的。
五个阁臣,一个姓章,一个是章家的姻亲兼狗腿子,剩下三个“帝党”全成了华阳郡公的座上之宾,无怪乎华阳郡公对天下势在必得,大早的便重视起儿子的品性。好在小世子年纪虽小,却是既聪慧又稳重,算是华阳郡公如履薄冰的夺储生涯里,为数不多的安慰了。
华阳郡公的外书房,可不是真给大臣们闲聊的。他们千辛万苦避人耳目而来,自是正事要紧。小小的一个外书房,竟如乾清宫的昭仁殿般,几个朝臣说完一件事,又开始讨论起了另一件事。
只听汤宏道:“靖南伯荣升大都督之后,动作频频。听闻已把城外归属五军都督府的驻军清理了一遍,揪出了好几十吃空晌的军官,砍了个人头滚滚。各大公侯府邸恨得纷纷进宫告状,为自家子侄出头。圣上暂且压下了此事,只靖南伯得罪的人太多了,恐遭暗算。”
最近朝中最大的事端,正是靖南伯肃清五军。无论五军还是京卫,早糜烂不堪。譬如宁江卫,一群大头兵比个卖艺的女人还娇气,有何脸面谈□□定国?如今怕只有直面蒙古的九边,尚有一战之力。偏生九边大将各有心思,派系林立,引的永和帝十分不安。因此,永和帝把心腹靖南伯调回京中,为的正是整治军营,激起五军的血性,好威慑朝臣。
此时休说靖南伯并无甚贪赃枉法的黑料,便是有,永和帝也能给他压下来。何况勋贵人家状告靖南伯的,无非是些族中子弟侵占田土、飞扬跋扈的小事。永和帝更不放在心上了。
唯一让人感到不安的是,章太后与章首辅齐齐蛰伏,并没有架桥拨火的意思,让帝党与华阳党都十分的不解。要知道党争时期,无事都要掀起三分浪,现有事了,怎底他们倒安静了下来?
其实章首辅并不是幡然醒悟,而是近来蔡仪正不依不饶,而康良侯则装作万事不知,直接装死。一个蔡仪闹别扭事小,然而蔡仪的飞来横祸,太后党的众人,多少有些不满。蔡仪对章士阁已然节节退让,不想章士阁竟得寸进尺。众人恭维章士阁全因惧怕章首辅,可不是把个小年轻放在眼里。
因此,近来后党之中,颇有些不和谐的声音,让章首辅无暇他顾。再则,章首辅之所以与康良侯交好,无非因其执掌朔方,在朝中颇有话语权。但倘或靖南伯能让五军与京卫崛起,朝廷不再那般依赖九边几个将领,又当如何呢?康良侯强势时,章首辅须得谦让三分;一旦九边弱势,就该康良侯有求于章首辅了。
能养出章士阁那般长孙,可见章首辅亦是个极为霸道的性子。徽州卫之事,章家理亏,然蔡仪的闹腾,也让章首辅十分不悦。次后惹的党内不合,更让章首辅暗自恼怒。诚心想给康良侯一个教训,好让他知晓朝中到底谁在当家。如此一来,永和帝明显针对九边的行动,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