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不会回来了。”亓锐俯视医院一楼大厅乌泱泱的人群,关上了办公室的门,“看来她还是可怜符槐盈的。”
只要她不回来,事情就不会立即发展到无可挽回的地步,只要先瞒着他,一直瞒着他……
钱凌越似是一眼就看穿了亓锐心中所想,无奈笑一声,说:“你是不是把他当成傻子?”亓锐警惕地抬头看向他。
“到殷漫……她签署过的许多财产转让文件,公证的律师会去找符槐盈签署,你猜这会不会让他心中有所怀疑?到他无论如何都联系不上殷漫,再到我们这些人只能闪烁其词,你觉得,他会不会往那个方向想?会不会不顾一切去找寻她,直到我们不得不告诉他真相。”
钱凌越语气低沉认真:“那是他最爱的人,亓锐,我们这些外人有什么资格瞒着他?用着为他好的借口。”
“不!”亓锐突然站了起来,大吼一声。继而连自己都惊异于自己过激的反应,声音放低,“不要告诉他。”
“那你想想他日后知道了,会有多恨我们这些人。”
亓锐沉默地坐下,浮起的心再次沉了下去。他原本想,只要殷漫不回来,符槐盈不知晓这件事,那么一切都是可以慢慢解决的。
“就……没有什么办法,让他不这么……疯狂、极端?”亓锐面向钱凌越,斟酌着说出口:“你不是有心理医生资质吗?给他做心里疏导,逐渐把他引向一条正确的,舒缓的道路呢?不用太多,只要改变那么一点——”
钱凌越摇头打断了他。
“自从殷漫的病情出来后,我给他做过许多次了,希望能让他慢慢接受这件事。可每次甚至还没说到这个程度,他就已经受不了了,一个字也不能再听下去,惊恐至极,站起来就要走。心理上的引导需要患者打开心扉,可他根本不肯接受这个前提,做一百次都没用。”
沉默的气流在两人之间潜动,钱凌越缓缓开口解释:
“他对殷漫的爱,太单纯了。没有怨恨,没有失望,没有后悔。我后来有一次叫他来医院,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问我是不是喜欢他妈妈,我问他介意吗,他摇摇头说,你很好。
“——他的爱甚至没有占有,没有嫉妒,只有……爱。完美纯洁得像一个圆。
“但凡有一丝别样的情绪,我都能顺着敲开他的外壳,慢慢渗入,解析他的情感,不敢说土崩瓦解,最起码也能让他留有余地。
“但没有,他的爱是一张纯白的画布,谁都染指不上。干净得恐怖。他只要殷漫在自己眼前存在。极端到没有期待。”
亓锐听到钱凌越的话如一把尖刃般破墙而出:
“可太纯粹的爱是一种灾难。”
要么存在,要么毁灭,接受不了折中,没有余地。
钱凌越扶住了额头艰难地说:“我看着他从小,从一个这么,小小的孩子,长到这么大。”
静了一会儿才再次听到他的声音:“他从小就这一个亲人,你知道,有一点比没有,好一百万倍。”
殷漫是他的阳光,可Yin影就是阳光造成的。
一阵恐慌攫住了亓锐的舌头,腹部在轻微打结,隐隐作痛。“他会崩溃到哪种地步?”
钱凌越的声音带着倦意,嘴唇阖动:“他从来都是为殷漫活着的。”
亓锐瞳孔骤然紧缩,目眦尽裂盯着地板。而后抬起头,僵硬而惨淡地哼笑一声,说:“不会这么……”
“那你为什么不试试看呢?看看仅仅提出这个假设,就能让他痛苦成什么样子。”
亓锐头晕地站起来,毫无意识地走到门口时钱凌越忽然开口。
“我以前对‘人各有命’这种话从来嗤之以鼻。”亓锐眼神失焦,兴致缺缺地盯着他看,说;“现在呢。”
“正确极了。”
夜晚的望丘公园一片昏暗凋敝之色,光秃秃的枝头因为雪融而变得shi淋淋,亓锐仰靠在长椅上,侧耳谛听风刮过枝头发出的细微摩擦。
一阵寒鸦呱噪,黑羽翅膀扑棱棱扇动,在上空形成一圈圆穹,而后纷纷重新落在枝头。
从东边围墙翻进来的身影一阵风似的溜到了亓锐身后,在他背后点了一下后,立即藏在了长椅椅背后。
亓锐伸手把他拽了起来,拉到了自己面前,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今天试卷写完了?”亓锐顾左右而言他,眼神闪躲。
“写完了。”符槐盈回答说。
“嗯。”亓锐握着他的手,低下了头。
“怎么了?”符槐盈走近了一些。
“嗯。”亓锐缄默良久,终于抬头望向符槐盈,“我想跟你谈谈。
“你的担忧,你的不安……你怎么使用你的生命……”
随后在符槐盈不解的眼神中,把他拉到自己腿间,说:“嗯,我们一个一个说。你喜欢哪所大学?”
“江大。”
“为什么?”
“因为……妈妈应该会很开心,她就是江大毕业的,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