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淮桉醒来的第一个念头是:上班要迟到了。他立刻坐起来,随后意识到自己已经辞职,以后再也不用上班了,只是头痛欲裂,难以忍受。
“头疼?”顾柏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原来早已睡醒。
裴淮桉点头,正想吃点药,忽然,一双温热的手按住他的太阳xue,指腹轻柔地按揉打转,他愣了一瞬,索性闭上眼享受按摩,约莫过了五分钟,顾柏明问:“稍微舒服点了吗?”
裴淮桉握住在太阳xue按揉的手,示意顾柏明停下,“嗯。”
“我昨晚就说你起床后会头痛。”顾柏明起身穿制服,“其实除了酒,还有很多宣泄情绪的方式。”
“是吗,你说过这句话?”裴淮桉有点茫然,“我不太记得昨晚聊天的具体内容了,我只记得我们谈到温小可,你说什么决策风险、人各有命和历史的洪流,接着...我们似乎吵了一架?”
顾柏明戴军帽的动作停顿了一下,说道:“我们确实聊了温小可,但没有吵架,具体聊了什么...”他从全身镜里与裴淮桉对视一眼,随即收回目光,摆正帽子的方向,继续道:“我也忘了。”
“好吧。”裴淮桉悻悻地说,“应该是我记错了。”他实在想不起昨晚俩人的聊天内容,只好安慰自己这无关紧要。
今天是温小可的葬礼,裴淮桉与梁佑一起参加,飞船抵达葬礼场地后,顾柏明问他是否需要小易陪同,裴淮桉先是一愣,然后拒绝道:“不用了,温良肯定认识小易,这不太好。”
“哪里不好?小易是温良的上司。”
“不是这方面的不好。”裴淮桉解释道,指一指自己和顾柏明,说:“而是小易跟我一起,我和你的关系可能会被有心人察觉,这样不好。”
顾柏明心中一滞,嘴唇紧抿,但他无法反驳,裴淮桉和顾崎明才是外人眼中的夫妻,而他和裴淮桉是什么关系?
一对被标记本能控制的alpha和omega,依赖彼此的信息素,渴望标记对方,共同度过的放纵夜晚全是非法情事。
裴淮桉也不多言,这段关系可以公之于众,但肯定不是现在。
温小可的葬礼来了很多人,她的遗照放置在中央,四周摆满鲜花,而她最思念的另一位父亲始终没有露面。
到场所有人俱穿一身黑,丧礼主持人宣读完悼词后,哭声开始传出。
裴淮桉同样痛心,但凡有良知和人性、尤其在知道温小可案极大概率被认定为自杀案件真相,无法不悲伤。
作为唯一家属的温良站在最前面,裴淮桉站在最后一排,可以把他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他痛哭流涕,满脸通红,甚至痛苦到需要身边的将士搀扶,嘴里喊着:“我的女儿啊...我的女儿!”
裴淮桉曾经听过一个真事,一个beta满身是血送进医院,他的伴侣omega也像温良一样沉痛,在医院寸步不离地陪伴与照顾,人人都夸他是好丈夫,殊不知beta被医生救活后,指认丈夫才是杀人凶手,原来omega在独处时伏在他耳边说:“你最好直接死掉,千万别醒来,否则我仍会再杀了你。”
倘若裴淮桉不知道温小可死亡的真相,他或许会认为死亡只是一场意外,认为温良是“好父亲”,但百因必有果,温小可不会无故向福利司寻求帮助,她身上的淤青和伤口不会说谎。
“温小可,你听着,你没有错,错的是他们——多看一眼都嫌恶心的垃圾。所以,一旦你强大起来,一切问题迎刃而解。”
这些话是裴淮桉对温小可说过的,如今想来,强大并不会使一切问题迎刃而解,世界的法则恒古不变,人却会被压垮。
惺惺作态的温良,如今究竟怀着什么心情表露出这样一副沉痛不已的嘴脸呢?裴淮桉不想猜测,但温良确实是垃圾,如若他身边没有将士贴身保护,他真想上前打他一顿。
裴淮桉慢悠悠地走到门口,天气转凉了,微风吹起鬓发,他不禁哀叹,温小可没有吃到他第一次买给她吃的面包,也没有等到她所期盼的成年。
秋日萧瑟,心伤随着秋风盘旋在心头,挥之不散。裴淮桉度过了几年以来最平和、轻松的一段日子,不用上班,不用应付故意刁难的上司,不用处理调解事务,落得一身轻松,日日在家养花浇水。
期间福利司司长亲自来顾家找他,询问是否有意向当副司长,裴淮桉犹豫了一会便拒绝。
凭自己的能力当上副司长也好,通过背景走捷径也好,事情发展成这样,即使不甘心,他已身心俱疲,更不知道自己固执地一条路走到黑,人生会不会毁灭于燃烧的火焰中。
司长抛出的橄榄枝,话语几分真几分假,他心里门清,司长并非看重他的能力和业绩,而是背后的顾家,即使废物如顾崎明,也不敢不考虑他的面子。
奔忙多年,突然一下子空闲下来,裴淮桉竟有些不习惯,每天醒的很早,他只好自己找事做,学养花、研究兵书、考义工证...尽量让自己充实起来,回避悲伤的人和事。
如此平和的生活,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