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淮桉是被一通电话吵醒的,此时天光近苍白,他睡意朦胧地接听通讯器,那头的人大概讲了不到一分钟,听清来电内容后裴淮桉猛然起身,睡意全无,一股冷意油然而生,他睁大双眼,紧紧捏住通讯器,语气慌张:“您...您说的是真的?”
顾柏明听见卧室传来的声音,走出卫生间便看见裴淮桉赤裸上身坐在床上,表情凝重,声音微颤:“好...编号12警官,我现在立刻过来。”紧接着裴淮桉迅速下床穿衣,经过他身边时说:“顾上将,我今早不和你一起坐飞船了,调解部突发紧急事件,我必须现在赶过去。”
话音刚落,裴淮桉头也不回地跑出门,顾柏明想说“你穿了我的衣服”和“我可以让小易先送你去互助福利院”,话到嘴边又止住,没说出口。
裴淮桉满脑子全是梁佑说的话,他一路狂奔,随意坐上一辆路边的出租飞船,飞船并非人人拥有,除开军队,只有富人买得起私人飞船,而乘坐出租飞船的费用昂贵,普通人更愿意选择出行方便、费用便宜的交通工具。但裴淮桉无暇顾及其他,眼前有更紧要的事前,飞船一路向前,目的地却不是互助福利院,而是警署。
一路上,裴淮桉隐忍着泪意,诚心向上天祈祷:神明,如果您能听见我的祈祷,请保佑她,同时请告诉我这件事是假的。
神明没有给予他任何回应,裴淮桉明白,这一次连神明也无力回天。
他说过“紧急情况,你一定要第一时间打通讯器给我”,然而食言;他内心自责难当,为什么昨晚他没听见通讯器的铃声,足足四遍,一遍也没有接通;他责怪自己把通讯器设置成了震动,假如当时接通了电话,或许一切将逆转。
裴淮桉悔不当初,几种情绪掺杂在一起压得他喘不过气,似曾相识的无力感逼得他不得不回想警官的话。
“裴先生您好,我是行星警署警官编号12,你与温小可案有关,温小可死亡前最后联系的人是你,根据行星法律第220条依法传唤你至行星总署进行询问,请你协助调查。”
昨晚才跟他发短信说要吃面包的温小可,居然就这样离开人世,一切发生得猝不及防。
简单的询问后,裴淮桉浑浑噩噩地离开警署,刚走出门口,梁佑出现在眼前。
“裴淮桉...”梁佑怀着沉重的犹豫,对脸色苍白的裴淮桉继续未说完的真相:“虽然雷斯威胁我不允许告诉你,但出于良知,我有必要告诉你真相。”
头顶烈日,它强烈的光芒审判着世上每一个人,正义主持公道定夺是非,裴淮桉自问:良心的亏欠如何弥补?
梁佑与裴淮桉一起回福利会,似乎是感知到裴淮桉下一步举动,他按住他的肩膀,劝道:“裴淮桉,不妨冷静一下。”
裴淮桉脸色Yin沉,双拳紧握,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在胸中翻腾,他抬头看了一眼「Omega互助福利会」的招牌,咬牙一字一句地说:“我没办法冷静。”随后甩开肩上那只手,转身往调解部走。
众人噤若寒蝉,不敢招惹裴淮桉,只探出头悄悄地观察。
从部门门口到办公室不过一小段距离,一路上没有阻碍,裴淮桉脚如注铅,沉重的情绪交杂愤怒,每走一步都像从骷髅白骨遍布的血路踏过,而梁佑所说的真相是锥心刺骨的Yin冷尖叫,每走一步都伴随梁佑的声音,字字锥心句句刺骨。
“温小可...昨晚她从收容所楼道的窗户一跃而下,当场身亡。”
“温小可坠楼时背着一个书包,书包没有拉链,东西撒了一地,我第一时间赶去现场并且发现一封写着你名字的信,在警官来临之前,我把它捡了起来,这是温小可写给你的信。”
“她坠楼的原因,是昨晚温小可的亲生父亲温良到收容所准备将她带走,他手中有和解证就能合法的把小孩接走,温小可挣扎了很长一段时间,她绝望至极,最后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这些细节是收容所工作人员告诉我的。”
“而温良的和解证,是雷斯批准的,温小可的签名也是假冒。”
“警官到达现场之后,雷斯也到了,他没有当即询问事发经过,而是与另一位调解员谈笑风生,甚至与坐在警车的温良打招呼,温小可的尸体和撒满一地的物品,不过离我们两米远。”
“你不必自责,毕竟我才是温小可的调解员,责任全在我,无论警官如何定案,我都会尽力为温小可讨回公道。”
裴淮桉不可能冷静,更不可能不愤怒,他站在雷斯办公室门外,顿了顿,接着一脚踹开门,大步走进去,在雷斯未反应过来前,极速朝他的脸挥出结实的一拳,在他身上发泄怒气。
雷斯捂着脸踉跄往后退几步,一脸惊慌,尚未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另一边脸又挨上一拳,他摔倒在地,脸部鼻青脸肿,因疼痛变得扭曲。
“裴淮桉,你干什么!”雷斯大声吼道,一口鲜血涌了出来,没有反抗的力气,凭借音量硬撑着不肯输气场。
裴淮桉蹲下,一反平日的上下级关系与语气的恭敬,双手抓住雷斯的衣领把他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