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时候,严若下了夜班、踩着漂浮的步伐回到了病房里。
「」
从这之后又过了一个多星期,她再没来找自己说过话,不过下了班依旧会回病房睡觉。而某天晚上,陆铭听到陪护床那边传来在被窝中压抑着的泣音,断断续续的、让他不由得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本来按照这段时间的习惯,她应该会抱着换洗的衣服去卫生间简单冲个澡,然后回来一头栽倒在陪护床上睡到晚上八九点,再起床拿着饭盒出去打饭。
而他出轨的那个人,就是我,轻飘飘的丢下这句话,她垂下眼帘:不过说是出轨其实也不恰当,只是那天下午我放学在路上碰到了他,他说有东西要我捎给我爸妈,然后我就跟他走了。
「不想,所以说别管我了好不好。」
讲到这里,她抓起陆铭的手反复摩挲、泣不成声:
看到这副光景,严若似乎是明白了些什么,这次没有像往常那样好说歹说的哄着他,在推着轮椅将人送回病房后,她就安静的走了。
反正你整天也是躺在这里,就陪姐姐唠会儿呗,大不了你白天睡觉就是了。
听说这个小姑娘失去意识前还说着想见妈妈呢
「爱怎么样怎么样,别管我了行不行。」
如果你再继续不吃不喝,那就只能给你插胃管了,还是说你更喜欢插胃管?
后来我也是在医院里面抢救了好久,才勉强捡回这条命
轻轻的对自己说道。
今天凌晨急诊科那边来了个Beta小姑娘
不过这人似乎也是个犟脾气,没过几天她就背着大包小包、当着自己的面大剌剌的搬进了病房里。
说着说着,她又安静了,过了很久之后才颤抖地开口:
可出乎意料的,她今天却搬了凳子坐到自己床边就像先前一直做的那样。
陆铭依旧没有睁开眼,在那里无声的犟着。
怎么?你天天躺在这里也够无聊的,我来陪陪你多好啊,还天天总是死气沉沉的不理人。
而陆铭沉默的躺在病床上,没有给予她任何回应。随后又闭上眼睛拒绝了她递到自己嘴边的小块苹果:不想吃东西,每次吃了东西之后就会想上厕所,到时候还要麻烦别人。
顶着熬夜后发灰的面色,严若的眼神都失去了焦距,像是在喃喃自语一样:没有救活最后还是走了
搁下手里的东西,她不轻不重的这么威胁道。
看到他终于肯好好配合治疗,严若总算是暂时放心了。之后的情况也是每天都在好转,这个曾经嘴巴被针缝上、
没好气的在那边铺着床,严若嘟嘟囔囔的抱怨道。
他又不是什么伟人、什么领袖,没有什么必须要去拿下的人生丰碑。而那些医生这么努力的吊着这条命为了什么呢毕竟他这样的人也创造不出什么丰功伟绩来。
第二天,陆铭主动申请去复健。
虽然不知不觉对这个人产生了依赖心理,但他仍旧闭紧了嘴巴不肯讲话。等到后面开始做复健,那钻心的痛楚让陆铭打起了退堂鼓,被严若拖着又去了几次之后,后面再去,他就死活不配合了。
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我有个舅舅在我初一那年,因为背着他老婆出轨,被人发现后慌不择路,翻墙逃走结果没看清地形掉进粪坑里淹死了吗。
对此,陆铭像往常那样安静的躺在床上,连头也没转一下,权当做没有看到她。从这天开始,自己的耳边就经常围绕着叽叽喳喳的说话声,从童年糗事一路讲到工作,有时候一个故事他要听上三四遍,耳朵都要起老茧子。
所以活着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笑嘻嘻的迎上他愤怒的眼神,严若搬了小凳子过来坐下,又开始像往常那样拉着他絮絮叨叨。
反正你也没个家里人陪,这屋子里的陪护床空着也是空着,正好我来蹭个床,回头上班也不怕迟到了。
所以我知道你很讨厌做那些东西,但是陆铭啊死的东西是没有意义的只有活着的人才有机会不是吗?
你难道不想重新站起来吗。
虽然自己还是没有给她一点回应,但严若却越挫越勇。没过几天自身经历讲腻了,她就开始偷偷拉着他讲科室里的八卦,有时候大半夜睡不着,还会过来把他给晃醒。
坐在轮椅上,陆铭一言不发的低着头。
这么密切相处的日子过久了,陆铭都能倒背下来她哪天值的什么班,有几次她去给同事顶班,看着旁边空落落的陪护床,他的心里也开始空落落的。
没了跟自己聊天、分散注意力的人,陆铭越发在意自己背后因为久卧病床而生出来的褥疮,除了这里疼,他开始感觉自己从头到脚哪哪都疼:以前身体健全的时候不觉得, 等到现在半死不活了,才发现自己活着好像只会浪费国家资源。
想了想,他用手指扣了扣旁边栏杆,听到这细微的响动后那边就安静了。第二天,严若像个没事人那样继续该干什么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