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烛火之后观音垂首敛目面带慈悲。
不知过了多久,堂前的所有声音都消失了,呼救声、蹬地声、指甲划拉地面的刺耳声响……一切重回宁静。夏修言终于稍稍松开了捂着秋欣然耳朵的手,怀里的人一动不动,若不是能感觉到她的呼吸,简直要让人疑心她也死去了。
侍卫收回腰带,看了眼地上的尸体,用脚尖将她翻了个个。另一边嬷嬷松开了捂着徐嫔口鼻的布团,一刻之前还云鬓花颜的女子,此时脸上的神色只剩下一片空洞,连哭叫的力气都失去了。
忽然外头传来破门而入的声音——有人闯进了观音堂。满屋子的人皆是一惊,就连原本蜷缩在夏修言怀里的女孩都忍不住动了下脑袋。
“母妃——你这是在干什么?”李晗台又惊又怒的声音炸雷般响起。
原本瘫在地上已经了无生意的徐嫔见到来人,忽然眼里迸现出一丝光芒,她也不知是哪儿来的力气,竟一下推开了身旁的嬷嬷,手脚并用地跪爬到来人身边,拉住他的衣角,泣道:“大皇子……大皇子救我!”
李晗台不可思议地看着堂内的景象,忙合上身后的门,忙弯腰搂住了地上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子。
淑妃见他二人这副情态,不禁冷笑:“我在干什么?我倒想问问你在干什么?”
李晗台抱着徐嫔哀声道:“我同书怡早已没有什么,母妃何必非要置她于死地?”
“将她置于死地的是你!”淑妃忽然间拔高了音量,指着李晗台尖声道,“你当真以为小九一死,你就可以高枕无忧,再没有人会发现你俩的事情了吗?我怎么教的你,今日你不斩草除根,他日必要酿成大祸!”
这一声不啻于一道惊雷,不光叫堂前的李晗台霎时间哑口无言,也震得佛像后头的夏修言同秋欣然二人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李晗台像是想起了那日的场景,面上露出些许痛苦的神色,声音微弱地哀求道:“小九已经不在了,这宫里……”
“这宫里就再没有人知道了是不是?”淑妃冷笑一声,斩钉截铁道,“我告诉你,只有她也死了,才能确保这宫里再没有人知道了。否则若有一日你父皇知道了,你想没想过你会是个什么下场?”
李晗台叫她这话吓得瑟缩一下,面上露出几分挣扎。淑妃直起身,施施然道:“何况你是大皇子,这两年圣上对你的重视有目共睹,你身后背靠母家,往后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你当真要为了个女人自毁前程?”
“我不会!”徐嫔在他怀里紧紧抓住他的衣袖,梨花带雨惹人生怜,“我同大皇子的缘分早在三年前就尽了,我入宫之后你我之间清清白白,我怎么可能害你。”
李晗台闻言低头轻轻抚上她的脸,三年前他随两江总督梁大人下江南巡查,路遇大雨染上风寒,梁大人要事在身继续南下,留他在一所道观寄住养病,也正是这时,他结识了陪母亲在观内小住的徐书怡。
那段时间二人在观中相处甚欢,渐渐生出情愫。不久梁大人回京,经过道观接他回京,走时他与徐书怡交换信物,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徐家也是江南名门,二人约定三年后徐书怡趁着选秀的机会入京。
三年一晃便过,他听说徐家今年果然也在侯选之列,心中欣喜万分,私下去求了淑妃提出想要将徐家的女儿纳入府中。可谁成想,因为徐书怡送上的一副心经,先叫圣上看中,至此宫门重重,二人再无可能。
“书怡……”李晗台颤着声音拥住了怀里的女人,眼角滑下一滴泪落在她脸上。徐嫔也紧紧回抱着他,脸上已是满面泪痕。
淑妃冷眼看着这对苦情的鸳鸯,并不催促。这世上再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自己的儿子,见他二人如今这副情状只在心中冷笑。
果然又过一会儿,李晗台苍白着脸松开了搂在怀中的女子。徐嫔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等他退开身才反应过来慌急地伏在地上想去拉住他。可这一回,李晗台却含泪咬着牙一把扯回了衣摆,决绝地背过身去。
淑妃见状终于露出个满意的笑来,她朝身旁的人微微示意,那老嬷嬷立即上前将地上的徐嫔拉起来,捏着她的脸将药丸塞了进去。徐嫔满目泪光,还不肯信地伸手朝着昔日的情郎迭声喊道:“晗台、晗台——”
李晗台却如同失了魂魄的木偶,只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无论如何不肯转身看她一眼,也没有再说一句话。
徐嫔服下毒药,自知已无生机,终于脱力似的向后倒去。她躺在了地上,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不远处背对着她的男子,目光之中满是怨恨。往日娴雅文静的女子,此时却如同叫地府厉鬼附身一般痴痴笑了起来。
“好、好一个李郎——”她望着他一字一顿低声咒道:“我徐书怡咒你从今往后不得安宁,咳、咳……我咒你母子终有一日不得好死!”她睁着眼嘴角咳出一口血溅到身上,如此直到最后一句话消失在空气里,还不曾将眼睛合上。
李晗台终于转头,瞧见她的模样却是大骇,不由自主地后退几步。淑妃却冷笑一声,命人将两具尸体抬出去处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