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猜测。
杜玖娉对上她这表情,心底暗自叫糟,太久没见,她都快忘了,祁嘉姐那一眼就能看出她撒没撒谎的能耐了。
她连忙低下头,脚尖踢了踢地面,简直是发挥了这辈子最好的演技,低着声音道:“我真没……好吧……前段时日,我姐确实病得挺重的,脸色都蜡黄蜡黄的,这会儿已经好多了,就要修养一阵子就好。”
“不过,我姐那人你也知道,叫她那模样来见人,还不是跟要她命似的。就是我这个妹妹,她也就早上看了一眼,就把我扫地出门了。”
“她要是知道祁嘉……祁姐姐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却看见她这么个丑样子,她不得发疯?”
“等我姐稍微修养好些,我跟她说,叫她去找你。”
杜玖娉说着,抓住萧祁嘉的袖子,摇啊摇啊摇,“祁姐姐——你就答应我嘛~不然,要我姐知道,我把你带过去,她不得揭了我的皮?祁姐姐~”
那模样就差赖在地上打滚儿了。
萧祁嘉那半边衣裳都快被她拽下来了,两只手都被拉着,又没法去扯,只无奈道:“行了,我不去就是,别拉了。”
杜玖娉眼睛一弯,“我就知道祁姐姐疼我!”
萧祁嘉失笑,虽然还是觉得有点不对,不过看杜玖娉还有这闹腾的兴致,想来杜长宁确实没什么大碍。
杜玖娉则在心里瞧瞧给自己握了个拳:嘿嘿,这下子,不仅报了她姐姐拧她耳朵的仇,还能以她姐养病的借口,让祁嘉姐在洛京多留段时日。
——天呐,她怎么能如此机智!
杜玖娉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又道:“祁姐姐在京里有地方住吗?我姐搬到这庵里住了快一年了,她那院儿空着也是空着,要么祁姐姐你搬过来住?反正我姐那边,你也熟悉。”
萧祁嘉还没答话,另一边突然冒出一声细细弱弱的“不”。
——跟小猫叫似的。
杜玖娉“嗯?”了一声,看过去。
卫言卿不自觉地往后缩,但僵了僵,又挺身迎了上去,“不……用,祁姐姐,跟、跟我住一块儿。”
杜玖娉一挑眉,卫言卿颤了一下,僵硬了咽了咽口水。
萧祁嘉看向杜玖娉,沉声道:“不许欺负妹妹。这是卫家的十一姑娘,卫言卿,翻过年去才满十岁。”
杜玖娉撅嘴,“我哪有?”
她上上下下打量了卫言卿,豆芽菜似的,这有十岁?
卫言卿硬着头被她看着,要是身上有毛,这会儿怕是都已经炸起来了。
半晌,杜玖娉大步绕到另一边,拉起卫言卿的手,笑眯眯道:“言卿妹妹罢,真是好名字。你叫我‘娉姐’就是了,以后在外面,报我的名字。谁欺负你了,我带人去帮你找场子去。”
杜玖娉话刚落,额上就被一个微凉的手指戳了一下,“别胡闹。”
声音是带着些笑意的无奈。
杜玖娉愣了一下,抬手去方才额上被戳到的那一点,眼眶有点热,但脸上却不由绽开了一个笑。
——祁嘉姐……真的回来了啊。
*
隆安寺。
卫修慎照例给故去的老侯爷上了香,替那供在佛前的油灯添上灯油,又拿着一旁的拨杆拨了拨灯芯,将它扶了正。
寺中的梵音阵阵,连带着卫修慎脸上的表情也平和许多。
若是再早几年,他可想不到,自己会有耐心做这些琐碎的事。
他少年时,其实恨过父亲的。
情最浓时,被迫分离。于他而言,那简直是骄傲的前半生中,所遭最大的打击。
什么“卫世子”、什么“少将军”,他才不稀罕这些虚头巴脑的名号。他只想同心上的姑娘一起、一生一世。
与身份无关、与家世无关……
可偏偏就是这身份、这家世,让他们之间没了可能。
他那时候恨他爹、恨卫家、恨朝堂、恨这世道……
卫修慎拨动着那灯芯,短促地笑了一声,低声呢喃道:“……您说的对。”
这一切的根源,都是他太过弱小、太过无能。
他最恨的,其实是他自己。
弱小又无能、毫无反抗之力……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不管她是因为什么回来的,既然回来了,他总不会再把人弄丢一次了。
上下的牙齿彼此磨过,细微的摩擦声令人心颤。卫修慎的唇角,却勾起一抹细微的弧度。
*
杜玖娉往福临庵跑了大半年,早就把这儿摸了熟。
这会儿正充当半个东道主,拉着萧祁嘉和卫言卿两人四处晃荡。
别说,福临庵这地方,确实不错。冬日的野外多是枯枝荒草,可这半山腰的不少地方,竟透着出些别样的野趣来,在衬上未及清理的残雪,更添几分韵致。
杜玖娉一边领着两人看,一边跟着介绍,小姑娘声音清脆悦耳,听着也舒服,像是随